院里的事都是一位直学在管。谢必安前两年也在这读过书,后来接连过了县试和府试,谢家便专门请了先生在家讲学。谢必安久不来学院,那直学见了他很是高兴,拉着说了好些话,谢必安应答也有理,几番交涉范无咎入学的事便敲定下来。
谢必安起身告辞,回头看见范无咎抱着笔墨纸张在门口罚站,心头总有一股无名火。
“你好好在这读书,若是丢了爹爹的脸看我不揍你。”
不过他这话半天都没管上。
谢必安正念着书,外头就来人说范无咎在学院里和人打架了,打的还是县令的小儿子。下人说是那小子先挑事,骂范无咎有娘生没娘养,把范无咎惹恼了所以一拳锤在他脸上。两人也没真打多久,都被书童拉开了,但对方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等不到学堂下课就先向家里告了状。老爷知道后十分生气,正在院子里教训人呢。
这话听着新奇,谢必安向来乖顺规矩,人又聪慧机敏,别说挨打,连重话都没怎么听过。一听说他爹要抄家伙打人,书也不读了,拉着书童就要去祠堂的院墙上看热闹。
院里人不多,但除了几个下人,个个都是叫的上名的。范无咎被人摁着跪在地上,谢老爷拿着戒尺往他背上抽,沉闷的声音被箍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刺耳。
“不听话的东西!谁许你打人的?那些话到也不算冤枉了你,你倒好,是非不分!”
说着又是一戒尺落下去。范无咎也不出声,垂着头任他打,只有疼极了才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不远处两个中年男子有说有笑的看着,谢必安认得他们,一个是县令家的管事,另一个是县衙的捕快。
那两人看了半晌,笑也笑够了,才上去假惺惺的劝阻。
谢老爷朝他们作揖,陪笑道:“我教子无方,平白让小公子受了委屈,谢某在这里赔罪了。只是这孩子到底不是从小养在谢家,许多规矩都不懂,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管事的笑着说没事,又半真半假的劝说了一番。县令也不能真的拿谢家怎么样,每年朝廷的赋税还指着谢家的大头,真将人惹急了双方都讨不到好。
“你在此处跪着,一个时辰后才准起来!”谢老爷说完就要领着那两人去前厅喝茶,他们不肯,两厢拉扯了一番还是过去了。
谢必安将头缩回去,确定人走了才重新探出头。范无咎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像条扭曲的虫子。谢必安还以为这人要没气了,慢慢地又看见他支撑着爬起来,范无咎缓了口气,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范无咎刚直起身有人就按上他的肩,一使力他又跪下去了。
谢必安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脚尖踢了踢他的膝盖,说:“你不能走。你走了叫外面两人看见我们都得倒霉,我爹就白打你了。”
范无咎红着眼睛瞪他,像只发怒的兔子:“是他先骂我娘的!我没有错!凭什么要跪!”
谢必安歪了歪头,说:“那小公子说的也没错啊,你娘不就是那样?既然他没错,你打他就是你有错了。”
范无咎本就惨白的脸一瞬间毫无血色,死死地盯着他,牙齿咬地格格响。
“不许说我娘!”
说着就要扑过去咬他。奈何肩膀被人按住,他扑了个空,一头扎进雪里。下人按着他的肩,他挣不开,慢慢地没了动静。
谢必安烦得很,一脚踢起地上的雪全盖在范无咎头上。
“即是事实就不怕人说!有本事你娘就别生下你,生了就自己养活,作甚么要送到谢家来!”谢必安说,“你在这看着,范二跪足了一个时辰才许起来。”
下人称是,谢必安恨恨地瞪了地上的人一眼,又踢了一脚雪在他身上才算解气。
晚饭时谢老爷问起来范无咎的情况,谢必安坐在旁边夹菜,一言不发。下人倒也没提谢必安按着范二跪足半个时辰的事,只说他挨打又受了凉,在屋里躺着。谢老爷唉声叹气了一番,说自己对不住他对不住他母亲云云。谢必安不想听,饭吃了一半就走了。
夜里他在书房做完了功课,让书童提前搬了几本书到他房里去,自己慢悠悠地往回走。
才到门口谢必安就觉不对劲起来,耳边掠过风声,他脸颊一痛,人就撞上了背后的柱子。
范无咎捏着拳头眼神阴鸷,他隐在暗处,像是一头狼崽锁定他的猎物,幼稚又野蛮。
谢必安“嘭”的一下头皮炸开,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何曾受过这气?顾不得疼,当即就抓住范无咎领子,一拳朝他脸上呼去。范无咎也不躲,扯着他的大氅把人拽倒在地,一拳砸在他肩上,谢必安疼的龇牙咧嘴。
“范无咎!你是疯狗吗!”
“是你先骂我娘的!”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谢必安身体要比范无咎强壮些,但范无咎自小长在花街,没少跟乞丐流氓动手,论招式狠劲谢必安比不了,不过他白天受了打,使不出全力,两人竟不相上下的打了半天。他们也不废话,就是一拳拳往对方身上招呼,少年人力气不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