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细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话音刚落,便见到莲生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跑得那么急,快回屋梳洗一下吧。”
勾践见莲生跑得满头大汗,脸蛋红红的,不禁心生怜惜,对着他道。
“大王请放心,小的已经完成任务,今夜子时,碧波亭中,吴王一定会准时出现的。”
莲生说着,一手掩面,一边拿眼睛偷瞄越王,露出一脸贼笑。
“看来寡人平日把你宠坏了,你便这番无法无天了……”
越王又羞又赧,抬手轻轻打了下莲生的屁。股,莲生大叫一声,拔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看到莲生消失,越王脸上的笑意却悄然褪去,清俊的眉宇间心事重重。
……
“舅父,菼之心中有一事未明,想要请教舅父。”
“大王是在想吴王夫差之事吧。”
“我……我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跟吴国重修旧好。”
勾践说着,脸颊却有些微红。
虽然勾践说得委婉,可是一路跟着他的文种又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们的越王本就对吴王夫差难以忘情,只因前番被夫差欺骗心有不甘,再加之灵姑浮杀了前吴王阖闾,令二人隔阂加深,这才越走越远难以回头。在看这两日,吴王夫差几次舍身相救越王,显然对越王也是难以忘情。
如若越王勾践与吴王夫差能够不计前嫌,重修旧好,对越国来说,倒也不失为美事一桩,便清了清嗓子对勾践道:
“王上既有心与吴国修好,何不约吴王出来好好谈一谈?”
“只怕……吴王根本不会来。”
勾践迟疑道。
“大王尽管放心一试,若吴王肯来,说明他愿放下往日仇怨,与越国重归就好,若是不来……”
文种顿下了,望了勾践一眼继续道,
“说明吴王对杀父之仇仍然无法释怀,那就请王上做好准备,随时与吴国一场大战。”
……
一阵风吹过,湖面上月亮的倒影骤然晃动起来,变得模糊不清。就如同此时此刻,越王勾践看不清楚自己和越国的命运一般。
他做事从来都是筹划Jing细,计划详尽,开始、过程、结局,一切尽在掌控之中。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和越国的命运交予他人,让别人来做决定。
夫差,今夜子时,你是否会来?
勾践抬头,望向天空,那轮冷月,似乎亘古不变。
突然听得湖边林中一阵窸窣作响,勾践回头,从枝叶交错的缝隙中看到一人挂在一棵树上,双手双腿不停地在空中扑腾着。
勾践想都没想便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催动内力,朝林中射了过去。
绳子被石头割断,那人的身体重重地摔至地上。
“你为何要救我?”
那人抡起拳头重重砸于地上,抬头看着朝自己渐渐靠近的越王勾践,早已泪眼模糊。
虽然此人头发凌乱,衣冠不整,但勾践还是认出了这个人。前日,接风宴席上,此人就站在曹国国君姬伯阳身边,看此人的穿着打扮,绝不像一般侍从,且观其那日神态似是十分不悦,故而,勾践便多留心了几眼。
“曹国国君姬伯阳呢,你如果真的死了,他又岂会知晓你的心意?”
勾践在离那人数尺的地方站定,望着他淡声道。
“你……你怎会知道……”
那人突然瞪圆了双目,一脸诧异地望着勾践。
他对曹国国君姬伯阳的心思,只是深深埋在心里,从未有第二人知道。可是眼前的这个越王却只凭当日宴会上的匆匆几瞥和自己今日的举动,便将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多年、难以对旁人启齿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微张着嘴巴,惊愕的望着眼前的越王,甚至连为情所困的痛苦都抛诸脑后了。
“阁下对曹国国君用情至深,自然会在言行举止中自然流露。”
勾践道,声音还是淡淡的。
“呵……”
那人突然扯开唇角,露出一抹凄然笑意,眼泪却又从眼中夺眶而出。
“没想到连一个仅仅有数面之缘的人都看出我的心思了,我跟了他十几年,他却未有丝毫察觉。”
那人的话让勾践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男子。”
勾践轻轻叹了口轻,联想到自己和夫差如今的局面,不由对那人生出一番恻隐之心,便往前走近几步,俯身,朝那人伸出手道,
“有些事阁下不说,别人又怎会知道。阁下既然有勇气选择死亡,又为何没有勇气选择跟他坦白一切呢。”
眼前的越王朝着自己俯身伸手,如绸缎一般的青丝沿着肩膀直泻而下,飘来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香气,他望着自己,眼睛静谧安详,如素雅洁净的莲花一般,那人也不知自己为何鬼使神差一般地朝越王伸出了手,任由着他将自己扶起。
“就算说了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