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另有启奏的,便将写好的折子交给徐正德——乱成一锅粥的太极殿就此井然有序了起来,没人觉得萧启琛此刻站出来说话哪里不对,明显将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了。
萧启琛走过去微微拉起衣摆,俯身扶起了萧演。他探了探脉搏,将萧演交给了柳文鸢,同他交换一个眼神后。
柳文鸢略一点头,把帝王搀上步辇,一闪身便从连接太极殿的回廊离开。
朝臣于是也各自告退,萧启琛转向阶下正要走的一个人:“陈相,可否请您留步一叙?”
他自是正气凛然的模样,还隐约透着点委屈和无措,像个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旁人的孩子。可陈有攸却因为这话,突然浑身一颤,他望向萧启琛,半晌说不出话,瞳仁充血,好似他看向的不是当今的六皇子,而是地府修罗,让他发自内心地害怕。
四下已无旁人,熙熙攘攘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萧启琛随意地坐在了龙椅上,姿态十分自然,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扶起萧演的担忧。
他把玩着一支笔,细心捋掉了横生而出的一根笔毛:“怎么,怕我?”
“六殿下,”陈有攸开口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你交代的我都照做,并未再与突厥人有更多的联系……事已至此,你还想如何?”
萧启琛面无表情,冷淡道:“瞧不出来?我想坐在这儿,名正言顺。”
陈有攸吸了一口气,猛地提高声音:“你谋害赵王?!”
萧启琛突然笑起,那双微圆的眼便弯成了月牙,看上去像觉得陈有攸这句话很有趣似的:“陈相,你是迫不及待想反咬我一口,也不用脑子思考,涿郡远在千里之外,我如何能做到太岁头上动土——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之后乖乖听话,我留你全家的命,不好吗?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提到家人时,陈有攸的肩膀瑟缩一下,他气犹不定,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兀自平静半晌,陈有攸才道:“……你还想如何?”
萧启琛单手撑在御案上托腮,眼梢微微挑起:“父皇醒了之后,劳烦你带头写一封奏折,就叫父皇‘安心养病’,监国之事另请他人吧。”
“你——”
“反正只有这条路了。”萧启琛迅速地截断他的话头,甚至很开心地朝他扬眉,“起先你不是想知道我做事的风格么?就是这样了,既然从来都不是什么第一选择,那便只能扫清全部障碍,把自己变成唯一的选择。”
第57章 监国
通宁三十七年春,因前线传来赵王萧启豫战死的消息,萧演急火攻心,随即一病不起。
起先金陵台城内被胜利的喜讯冲昏了头脑,萧演醒转之后,第一个下令苏晏继续北进。所有人都以为这样下去迟早夺回云门关,就像之前几年每一次那样化险为夷。可半个月后,苏晏的加急战报一路带着血迹送回金陵,竟是兵败如山倒。
萧演歪在病榻上,见了那字字都是铁马冰河的奏疏,登时呕出一口血。
施羽跪在萧演榻下,以头抢地:“陛下,如今唯有调动黄河以北七郡全部驻军拼死一战,才能阻挡突厥的攻势,臣恳请陛下调兵!”
他咳嗽良久,艰难道:“苏晏……苏晏起先不是打了胜仗么!”
施羽不知方才那封战报是把陛下打蒙了还是怎么,咬牙重复了一遍血淋淋的事实:“涿郡一战后突厥主力折损,与是我军继续北上。但在渔阳城外,阿史那兀善竟带了突厥Jing兵增援,双方兵力悬殊上万……让大将军如何取胜……若陛下再不定夺,不仅渔阳无法夺回,恐怕连同整个骁骑卫都会覆灭啊!”
骁骑卫与“覆灭”两个字似乎从未放在一起过,没有人觉得他们会输。但这次梁军没了调兵虎符,左支右绌,节节败退——搞不好真的会落败。
萧演瞳孔微微放大,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却说不出话来。
西殿暖阁内,当朝三位重臣跪成了一排。施羽言罢,拼命叩头,连额角都红了,陈有攸更是膝行向前几步:“陛下,臣有一言!”
萧演向来对这个自己一手提拔的丞相颇为信任,闻言忙道:“爱卿请讲。”
陈有攸再拜道:“臣以为当务之急乃北境边防,陛下收回虎符是为防大将军威望过高,君命有所不受,但如今若还不放权,不仅寒了将士的心,还会导致更为严重的后果。”
他略一抬眼,瞥见萧演脸色不太好看,却仍硬着头皮道:“君臣离心,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陛下纵然相信大将军不会违抗皇命,可……大将军麾下还有那么多将领……渔阳离金陵千里之遥,如此鏖战,最终只怕不是全军覆没就是——”
“谋反”二字卡在了他的喉咙,陈有攸说不下去,只好重重地磕头:“陛下三思!”
话已至此,施羽虽想不清为何丞相突然变了立场,但却赶紧抓住机会和他站在了同一战线上:“陈相言之有理,臣请陛下定夺虎符之事。”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王狄也跟了上来,扬声道:“陛下,恳请将另一半虎符赐予大将军,调动黄河以北全部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