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问了他许多问题。
“你是哪儿的人?”
男人腕骨上有明晰的筋,被她的橡皮绳衬着,替她倒水的过程里便凸显的分明,“……福城,江止村。”
盯着他的手,鹿安不觉恍神地扬扬眉,没有问下去,转而抬头:“那为什么会来这里打工?”
“帮亲戚。”他垂着眼帘,不知怎的渐渐难安起来,微绷着有意强调:“也赚得不少。”
他一本正经,挠得鹿安没法不忍俊不禁。
赶在他误会自己是取笑他之前,撑腮的手挪挪,刚好遮实温软唇角,捏了捏他指尖,“给。”将事先妥放的门票放他掌心里,有点轻飘:“这周末哪天都可以,你把班调好了,再打电话我。”
被她捏的那瞬,江默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勾回来,动了动及时清醒,连忙拿起门票看。
又看看她。
体内某个Yin黑的角落,遍布的尖锐荆棘“咔”的一声,迎着gui裂破出缝隙,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能正常地走下去的,他能做的很好,他不想让安安失望。
夜深了起来,目之所及的矮楼零星亮着灯火,溺在弥漫的雾气里,比市中心越显光怪陆离。
她送小竹子到路边,下了车,他迟迟地还不肯走,看着她欲言又止。
鹿安反应了有两秒,很快了然,走到他面前,抬着脸,摘掉他眼镜就搂过他的后颈压下来,蹭蹭他的眉心,听他呼吸放轻,眼睑下的痣嵌在眼睫的Yin影里,她声线暗哑,浅浅的惑:“喜欢这样?”
他这次回的快:“……嗯。”
到家时将近夜里十点,不同于路畔,走廊的光线亮极,鹿安哼着小曲,解掉皮筋散了弯软的长发,曲调轻快只持续看见门的那刻。
门锁被撬了,亮黄的灯正大放光彩,明晃晃的横上眼皮。
她脸一沉。
那人眸色暴怒,面容就更甚寒凛,慢慢从沙发里起身,靠背上还搭着一件西装,他穿着的衬衫领口则松开两颗,便在欲来的风雨及无边际的Yin戾间走向不可控,眼底沉沉:“你去哪了。”
“……”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鹿安将找着的钥匙重新捏紧,徐徐挺直了背,清冷的夹带不耐,干脆直接:“你是有病吗,林书文,居然私闯民宅?”
不知道触到他哪一根火线,他太阳xue越绷越紧,整个人一点一点溢出错乱的戾气,勃然而起的强忍着不发作,唯有寒气冻在半空倾塌,男人抬脚走过来,“有病?对,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心理或人格有障碍的人,你厌憎他们,就像厌憎十二年前的伯母。”
“可就是那个时候,在你最难过的时候,是我陪着你。”
第四章 【梦境】
不懂他为什么越来越反复无常,堪比患得患失的小孩,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猩乱,却刻意磨掉了割人的锐利,就瞪着她,隐隐的,好似是经她一触,便能崩散的那般脆弱。
威压厚重因着沉默延伸,呼吸快穿不透,她饶有兴致,注视着男人的唇固执地抿成薄刃,最后那血色褪去,流光经转,高拔的身躯依稀回到少年身形,那时满身竖起的刺,才是真真切切地扎到了她。
“你说的陪,是指你那段时间脾气突然变好,给我的脸色好看了些,还是指……”
她表现思索,话音便一转。
“你替我安抚好了父亲,然后背着他,联合对家,导致公司几入危局,再折回来为公司力挽狂澜由此得到了父亲赏识,以及,他百分之二的股份?”
十二年前母亲逝去,父亲Jing神重创,他亦不过是少年,却令她不寒而栗。
天花板下静极了,四下里的窒闷随她话语一滞,足足厚了几寸,钟表滴答的声都隔的远,蒙眬走在他耳边,她明明在笑,眼神漠然,勾的他思绪蓦地震动,一团气便被棉花包紧,无可奈何地全叹了出来:“安安……”
林书文捏捏绷得发酸的眉骨,良久睁开,眼底还红着,销匿了踪迹的平静:“爸犯病了。”
鹿安一怔,立刻拿手机飞快拨上,不忘警告:“把门修好,别碰我东西。”
寂熄的灯应声绽亮,她的Yin影拖得长长,急切地越过楼梯,越过了转角,没有一次回头,这么眼睁睁的,转角的墙上她的影子一晃,伴着话筒里传出女声来,余音荡起:“先生没事,就是看电视的时候激动了点,不小心血压给惊高了,吃了药又很快好了,所以他就嘱咐我们不让告诉你。”
温吞的软语,犹如染了南方天气的濡shi,让人心里安定,她刚出楼道,听那端笑了:“是少爷和你说的吧?”张姨还在笑着,慢慢道:“他也是一番苦心,大小姐,你就回来看看先生吧。”
听到这,鹿安轻扯嘴角:“我现在就回去。”
她突然答应,那端短暂静默,高兴的后知后觉:“啊!好好好,那我得赶紧跟先生说。”毕竟连昨天,哪怕搬出虾饺来也没能劝的动她。
一直看见她上车,发动了引擎,深黑的眸子抑制不住地又狞了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