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师父,二是于畅景,第三位便是项飞羽了。
在他心中,于畅景是天下至宝,因此他才将床铺让给他,自己另外在一旁打地铺休息。换做前几日有人告诉他“你让项飞羽睡你的床”,乔清是绝对不信的。
于畅景是他幼时就结识了的好友,因师父费尽一生功夫为他治理体内积毒,于是连乔清也事事围绕着于畅景转了。师父离世之后,他开始接替老人,每月为于畅景治疗。
身为静池山的主人,于畅景虽然是正道江湖人口中所说的“魔教教主”,但乔清从不觉得他行事有半分邪气。
他喜爱自己这位挚友,喜爱他温和的脾气,绝佳的涵养,也喜爱静池山上上下下的所有人。
所以他应该恨项飞羽的——是云霄谷毁了这一切。
若不是项飞羽的师父当年下的毒手,于畅景不至于一出生便带着不可治愈的奇毒,若不是项飞羽的师父步步紧逼,于畅景不会放弃静池山,转移了所有静池山弟子,更不会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在空无一人的静池山上等候心怀恶意而来的云霄谷众人。
乔清刻意不去想某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云霄谷弟子。
说实话,他对项飞羽的怨气,远远不及对那位夺走于畅景的云霄谷弟子的怨气之大。
若要比较,大概便是一株断肠草和一整个药田的断肠草之间的差距。
恨不及后人,乔清明白这道理。他将药汤煎好,小心滤了渣子,最后得到一碗味道刺鼻、颜色浑浊的黑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半碗药汤给项飞羽灌了进去。剩下半碗,乔清不想管了,留着等小九过来再说。
他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项飞羽,又看看他手脚的伤,突然想起一件事。
连忙起开墙角砖块,找出那块从项飞羽身上扒拉下来的血玉,乔清满目怀疑。
云霄谷长老不惜这样折磨项飞羽,想要从他打探出某些秘密:这个秘密是否就是眼前的血玉?
乔清爱钱,更爱命,此时只觉血玉烫手异常,连忙拨开项飞羽衣襟,把血玉塞了进去。
“还你吧。”他叨叨说道,“这玩意儿凶险,你还是自己消受吧。”
傍晚时分,小九带着半只烧鸡过来了。
他今日和爹娘到镇上赶集,爹娘买了半只烧鸡,让他给乔清带过来。
乔清对这一类荤腥兴致不大,恰好他又在翻找医书寻一些可以出针但又不至于太疼的法子,于是烧鸡最后全进了小九腹中。
“吃饱了去给那个傻子喂药。”乔清说。
小九知道乔清喜洁,见他衣服下摆处沾了不少泥尘,好奇问道:“乔大夫,你穿着衣服在田里滚啊?”
乔清低头一看,顿时脸黑。
这应该是当时从地上将项飞羽抱起来时沾上的。他立刻脱了外衣,扔进盆里:“废话少说,快去喂药。”
他没找到可行的法子,又惦记着一旁的脏衣,最后坐不稳了,干脆起身先去洗衣服。
路过卧房,听到小九正在跟项飞羽说话。
乔清从门边探了个脑袋进去:“醒了?腿还疼么?”
“不……不太疼了。”项飞羽喝药间隙应了他一句,随即又深深皱起眉头。药水极苦,乔清又不会为他准备蜜饯,小半碗汤水他喝了许久。
“这是……什么药?”项飞羽问。
小九哪里知道是什么药,于是随口胡诌:“强身健体,益气补肾,壮阳滋Yin,逢凶化吉……”
乔清听不下去了:“不学无术,胡说什么!你忍忍就行了,这药虽苦,但绝对是好药。你一会儿就会困,别撑着,立刻睡觉,等睡醒了,腿就不疼了。”
项飞羽乖乖躺下,乖乖致谢:“多谢恩人。”
乔清冷笑一声,悠悠然转身走了。
他洗到半途,小九也过来与他告辞了。
“乔大夫,你不是不想管那个公子么?”小九帮他拧干衣服,“那你为啥还让他睡你的床。”
“我救的不是他。”乔清说,“是我的一个奴才。等他病好了,看我怎么整治。”
见小九一脸无奈,他又补充道:“你不要看我面善,我心肠很硬的。”
小九:“……是是是。”
夜晚休息时,乔清犹豫了一会儿,但始终没把项飞羽叫醒,也没将他赶下床。
但项飞羽可没法得到和于畅景相同的待遇,乔清随后也躺上了床,三两下把他挤到墙边。
项飞羽睡得昏昏沉沉,睁眼看到一室黑暗,只有床头一盏油灯稳稳亮着。乔清倚在床头,正往一个小药囊里塞叶片。
“看什么,不是给你的。”见项飞羽看着自己手中之物,乔清说,“这是给小九爹娘用的。他们常常要上山,快到春天了,各种虫子都要苏醒,有这些能防一防。”
项飞羽完全没听懂他说什么,脑袋里嗡嗡作响。但乔清手里有东西,他看清楚了。
他慢吞吞坐起来,从胸前掏出那块一直硌着他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