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少了一怀能,多了一妙音,便与多年之前在那须弥山中一般无二。他本该欢喜才是,却不知为何心中苦涩,只觉不愿。
那时他便心爱妙音,只是年幼,并不懂得。这世间万物,怕都寻不出半个风华胜似妙音一般的,教他如何不爱?
孔雀生来便爱这世间一切华美之物,便是孔雀王那般,生来无情,开口便要吞尽万物,也愿为妙音少待片刻,听他念一段佛经。
只是怀能却又不同。
那时在关王庙外初遇怀能,他只觉得那和尚聒噪无比,哪里想得到这人便是妙音?
一路上相伴醒来,明明胆小怕死的厉害,却又十分的啰嗦,还屡教不改,只要与他攀谈。周遭的人从来都是畏他如水火的,他早已见惯了,偏偏那和尚却与众不同,明明心里已经十分的爱慕于他了,却非要装得一本正经,又是念经,又是打坐,真真好笑。
若不是那时在山门前解开了封印,他怎么会知道这人便是阿罗汉,是妙音尊者?
他是再也想不到的,世间竟有这样的巧事。
只是怀能却丝毫不记得前世。明明就是妙音尊者,却还是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教他如何忍耐得住?
到了如今,他却只想怀能,不想妙音了。
那时在须弥山中,他到底年幼,妙音看他,大约也只觉着惧怕烦恼罢?妙音到底不似怀能,会如此这般的爱他,与他做那桩交合之事,会着迷般的看着他,教他心里十分的欢喜。
若是怀能真真跳出轮回,得证了金身,只怕前尘都已成空,再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亲热了。
他情愿不再见那妙音,偏偏只要困着个罗汉在人间,看如来佛祖又能把他如何?
孔砚定下了心神,竟先去了山中藏着白莲的那处水池。他仍旧自那莲花中扯出小舟来,抱紧了怀能行入池中。
孔砚自池中折取了白莲放在怀能手心,屏住心神去看,生怕那白莲不能消散。
片刻之后,白莲竟然如往常一般在怀能手中消失了,孔砚大喜,想,如此便好了!
若要困着离魂在rou身中,毕竟苦楚良多。可一时寻不到那六眼孔雀,计无所出,只能如此,先聚齐了他的法力,也好少吃些苦头。
49.
孔砚向来都是这样的人,自己心里怎样想,拿定了主意便要去做,却从来不管这件事是如何的不合情理,骇人听闻。
他取了些许白莲先教怀能的rou身化了,才吩咐人去请了当地年纪极大的巫师前来。
把死人魂魄拘在rou身之中,又不教其腐烂衰败,这原本是西南地方才有的巫术,他却不会,只好求人。
那老巫师年纪虽大,怕也不曾亲眼见过他们这样的Jing怪,走近前来,原以为是什么妖异形状的东西,见他华美威严不似常人,到底有些惊恐。
孔砚怕吓倒他,竟然难得的安抚他道,“怕什么?我唤你来,是要求你件事,倘若你做得好,自然有无限的好处与你。”
老巫师见他和颜悦色,心里的惧怕便轻了几分,又见他说有求于已,便说,“大王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
孔砚便问他,“我知道你们族里有种巫术,可以把人的魂魄拘在rou身之中,是不是?”
老巫师哪里想到他问的会是这个,便有些为难,犹豫片刻才说,“有是有,只是不易。”
孔砚听他说道果然是有,心里便松了口气似的,便说,“你要什么,只管开口便是。”
老巫师便说,“若是有六眼孔雀的翎毛,就可以…”
他话还不曾说完,便被孔砚打断,孔砚冷冷的说道,“我若是寻得到,还要你来做什么?”
老巫师见他显出怒色,便心生惧意,有些不敢接话,孔砚越发的恼怒,便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法子!”
老巫师吓得哆嗦了一下,便赶忙答道,“若是没有六眼的孔雀翎,五眼的孔雀翎,也勉强可以。”
孔砚虽则惊喜,却也觉出他话里的意味不对,反问道,“什么叫做勉强可以?”
老巫师便说,“六眼的孔雀翎,可以教死人转活。若是五眼的孔雀翎,做成药,与死人灌服了下去,也可将人复生,只是…”
孔砚心中一紧,便逼问道,“只是什么?”
老巫师似有惧意,只是含混的答道,“只是…醒来后,不似生前那般清醒。”
孔砚顿时大怒,说,“你说什么?”
老巫师哆嗦了一下,便不敢再多言,孔砚忍住了怒意,反倒笑着同他说道,“不必惧怕,你实话与我说了,自然不会把你怎样。”
老巫师害怕的看他一眼,仿佛辩解一般的说道,“大王,人是有魂灵的,死人的魂灵就是碎的,只有六眼的孔雀翎才能把死人的魂灵完好的聚在一处。五眼的孔雀翎到底差些,便是能教人起死回生,醒来后,却难免有些疯癫。”
孔砚不想却是这样,沉yin了半日才说,“若是我日后寻到了六眼孔雀,取了翎毛回来,可以医得他的疯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