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那时他才要求炎朱必须保住朝颜。
没错,这宫中,还有一人大概会真心全意地保卫朝颜。
诫律斋本是关押皇族的地方,牢房即便不如朝颜那时被特地打点过般奢华,也是干净舒适,不会损了皇族的体面。然而尽管收拾得再雅致,依旧有种令人压抑拘束的感觉,因为牢房没有窗户。只有在墙上最高的地方,开了一扇透光的天窗,仅限小孩的身型能通过,并用玄铁做了栅栏。
在这个地方,只有仰望着天窗的光,才知道外面是天黑还是天亮。而李傅来到这房间的时候,那个人便是开在床上,愣愣地望着外面的光。宫中秘药加上他的内功底子,之前的伤愈合得很快。然而不知怎地,脸上却总是不见血色,逆光下似是轻飘飘的幽灵,寒风一吹就散了。
“炎朱。”李傅唤道。然而对方一动不动,仿佛他是一尊雕像,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多年了,并且会一直维持下去。
“闻人燕。”李傅又换了一个称呼,可是对方依旧不为所动。
李傅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朕可以恢复你的本名,返回你的籍册,甚至除掉你的奴籍让你出宫。可是你又能去哪里?你的爹娘由于继续欠下赌债,在卖掉你的半年后就把你姐姐贱卖了。两年后,他们由于无法偿还债款,被打死在城郊的城隍庙外。这些年朕命人编造家报瞒你,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家人的真正消息,炎朱——不,闻人燕终于动了一下,转过头来轻笑道:“皇上不必如此多费唇舌,以皇上之尊,谁个不是你的奴?皇上想要奴才如何伺候?奴才定会服侍妥当便是了。”说着便要解自己的衣服。
李傅按住他,正色道:“闻人燕!你听朕说!你的爹娘早就死了,但是你姐姐应该还在人世。这天下之大,以你一人之力寻她谈何容易?但是朕可以办到!你听着,朕可以赦免你的罪过,朕可以广发人手替你寻姐,寻到后也定会让你们相认。”李傅见他眼中一亮,便松开了他的手,站起来背着他,说出了自觉有损颜脸却不得不说的话,“你若是真心不愿意侍寝,朕以后也不需要你伺候。只要你呆在子夕身边,好好护着他的周全,以上的事情朕全部可以诺你。”
夜深的皇宫,总是显得分外寂静孤清。黑夜中,两个影子在低声交谈。
“得到了吗?”
“嗯。”
“皇帝没有起疑?”
“他很信任我。”
“那祝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
常言道十年人事几番新,在如履薄冰的皇宫中却是每日都像变了天。譬如那个初春还是风头正好的华贵人,过不了春天就已被莫名打入冷宫;譬如此前赢得皇上宠爱莫名的炎朱侍卫,闹得满城风雨后就突然消失了,据说是秘密处斩了。
可王鸿有天却不经意地看到,那新跟在上大夫朝颜身旁的护卫,可不是长着一张跟那个炎朱一样勾人的脸吗?他像见了鬼似的,回到内侍廷拉着相熟的同僚道:“这真是奇怪了!那个新到清和宫的叫啥名字来着?问人什么的,我今天见着了,不就是之前那个男宠侍卫吗?!”
他嗓门大,刚好就让经过的内侍监听到。内侍监怒气腾腾地冲到他跟前指着他鼻子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清和宫的人也轮到你嚼舌头根子?!刚才那些话要是给外人听见了,倒楣的可不止你一个!给我听清楚了,那个叫闻人燕的,是朝老大人新聘回来保护朝大人的,跟炎朱侍卫可能有点人有相似,但绝没有半点关系!下次再乱说话,你也就别在皇城里呆着了!”
王鸿被骂得脸红耳赤,只得连忙称是,从此之后也没再听说有谁再说过什么。偌大一个皇城,虽然彼此心知肚明,可是天子要指鹿为马指黑为白,其他人就有陪着睁眼说瞎话了。
冬渐深,寒渐浓。
即便是有内力护体的闻人燕,在这样的寒冬坐在门前守夜,还是披上了雪狐披风,点燃了一盆火暖炉。门后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这一个月来,打碎的杯碗花瓶无数,晚上打碎一批,白天又再送来一批,清和宫里的人听惯了。
“你真是够了!”尽管隔着厚重的木门,以闻人燕的内里还是能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日子以来你管我越来越严得莫名其妙了!我爹生病了我回去探望一下有什么问题?!”
“信上不是说没有大碍无需担心么?!你又何必要跑一趟?让柳青代你去看一下也是一样的,等你爹病好朕就批准他来看你。”
“你真是莫名其妙!为人子的当然是要侍奉床前!”
“反正朕不允许你离开皇宫!”
“你……呜放开我……放呜啊!”接下来又是布帛撕破的声音,两人的纠缠喘息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清晰地传入闻人燕耳中。
“子夕子夕……”高高在上的天子语中竟似求糖的孩子,“不要离开我,我不许你离开我……啊好子夕,你再放松些,不然会弄痛你的……”
“呜……你……你给我轻点……啊啊哈……不……太深了啊……”
闻人燕不禁有点脸上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