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椅子上,施施然喝着茶的老人,则是迦懿皇太后身边的太监高禄寿。
高禄寿原是元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傅登基后要扶植亲信蔡乐,高禄寿便很识相地主动卸去了内侍监的职务,只是跟在皇太后身边伺候。然而即便他身无品位,却有先王钦赐的丹书铁劵,加上皇太后的宠信,连李傅也要敬他三分。
“啪!”陈其挥舞着带着倒勾的长鞭,每次抽下去都要扯走一块皮,一晚下来,炎朱原本白皙的身子上已经没有多少好rou了,“说!到底是不是上大夫朝颜指使你行刺皇上!”
“咳咳,”干裂而苍白的嘴唇吐出嘶哑的声音,“我再说一边,我跟朝大人毫无瓜葛,一切与他无关。”
“好!那就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没用的东西!”这都不知是陆随枫第几次被李傅如此责骂了,“一个宦官你都拦不住!你这个近卫军统领也不知怎么当的!”李傅一边骂,一边带着人马往诫律斋赶去。
来到诫律斋,只见那管理诫律斋的太监深知自己失了职,正跪在门口吓得瑟瑟发抖。李傅也知他不可能拦得住高禄寿,但心中终归恼怒,嫌他挡路般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便沉默着往刑罚室走去。然而,他们一行还没到门口,却见高禄寿、陈其等人迎面而来。
“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们朝李傅恭敬行礼。
李傅刚才路上的怒气不知去哪儿了,露出慈爱的微笑道:“平身。高禄寿,这更深露重的,你不在母后寝宫伺候,跑来这孽障之地做什么?万一染了煞气伤到身子就不好了。”
“谢皇上体恤老奴,”高禄寿尖声答道,“老奴正正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办事。他老人家担心那些作死的小人屈打成招,特地命老奴跟廷尉来查看,以示公证。皇太后真是英明,果然有宵小将炎朱侍卫打得遍体鳞伤,幸得我们及时阻止,否则他小命就不保了。”
负手在背的李傅不禁握紧了拳头,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那还真是劳母后她老人家费心了。炎朱那个小奴才野性不驯,妄想私下出宫,以至于弄出这么大个乱子,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接下来,就交给朕处理吧。”
高禄寿行礼:“那老奴也回去宁禧宫跟皇太后复命了,奴才等告退。”
他们一离去,李傅的脸就垮下来。高禄寿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就把私下越权审问的事推得一干二净,顺带还替自己领了功,偏生自己明知他胡说八道却还不能拆穿,真是憋屈——都怪那个该死的奴才捅了大篓子。
他沉着脸跨进刑罚室,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依旧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中间的行刑架上,用铁索吊着一个软夸夸的人。他赤裸着的上身满是血色鞭痕,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奴才该死!”角落的一个诫律斋小厮看见皇上的脸色,吓得跪在地上猛地磕头。皇上对宠爱之人如何护短,看看朝颜以往的恩宠就知道,这个小侍卫听说早前风头甚盛,连朝颜都被冷落一旁,如今被如此作践,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迁怒呢。
李傅冷冷问道:“多少鞭?”
“啊?”小厮一时没反应过来。
“朕问你他们抽了多少鞭!”
“五……五十,不,六七十也说不定,后来数不清了……”小厮越说声音越低。
“该!”李傅冲着半昏迷的炎朱喝道,“该抽!是要受点教训日后才会学乖!”
小厮小心翼翼地问:“那……那请问皇上,要把他解下来吗?”
李傅转过头朝他一瞪,差点没把他吓出尿来:“你说呢?!”
蔡乐连忙骂道:“没眼色的东西!快去寻御医来吧!”说着跟陆随枫一起上前,亲自轻手轻脚地把炎朱从行刑架上放下。
一个月后。
“公子!”柳青边跑边喊道。
“怎样?”朝颜赶忙放下手中的书,迎上问道,“可见着人了?”
柳青摇摇头:“他们说皇上还是不给其他人见他,而皇上自己也没再去诫律斋,只有蔡乐不时去看看。”
朝颜皱眉:“这都一个月了,那种地方就算没事都会呆出事来。”
“公子,恕柳青愚钝。这个侍卫不是皇上的相好吗?公子为什么如此紧张他,他要是出事了不是对公子更有利吗?”
“他不是那些以色相换取名利的小人。那人一手养大他,最大的目的还是在于培植永不背叛自己的亲信,当中用的手段非是你我能想像的,也是个可怜之人。”
“那公子为什么不直接求皇上呢?公子就算要天上的月亮,皇上也会为公子摘下的。”
“哎,”朝颜叹了口气,“他近来对我跟炎朱的关系总是疑神疑鬼的,要是我再为炎朱求情,恐怕会适得其反。”
“那是!皇上最紧张公子了,谁要是敢碰公子一根头发,皇上定会砍了他。”
朝颜心中一跳,笑道:“有了。柳青,你终于聪明了一次。”
朝颜受伤了。
李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