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就躲了开去。
这场景近在眼前,又远得像上一辈子的事情一般——谢西槐离家太久太久了。
谢西槐的前十八年快乐无忧,什么都有,前些日子从邯城出来往京城去,有盛凛护着,也没真的吃什么苦。
阿瑞从天而降,敲醒了谢西槐。危境擦着谢西槐的身体发肤割了过去,谢西槐伤不重,却顿悟了,谢西槐离开王府了,再没有人能护着他,纵容他的顽劣与犯错,他孑然一身赴京,什么也没有了,就是真的没有了。
谢西槐是堂堂正正的宁王世子,不能总再像个小孩子一般没有担当,他要替他父王娘亲挑一些担子,人固有一死,没什么好害怕的。
待到了京城,离开盛凛,日子许会更苦更艰难,谢西槐也要早早做好准备。
“盛凛。”谢西槐叫了他一声,只觉得心里百种酸楚与委屈,说出来却只得“盛凛”二字。
盛凛是谢西槐最后的朋友,辛辛苦苦地给他解蛊,护他平安,谢西槐该要知足,可不能再给盛凛添麻烦了。
这时候,水送上来了,盛凛帮谢西槐解了衣裳,抱他进浴桶里。
谢西槐在浴桶中泡了不多时便睡着了,连盛凛什么时候把他捞出来的也都不清楚。
谢西槐睡了一个对时才醒过来,他四肢还酸疼着,像被追云踩踏了一百下一般,盛凛却自若地在一旁看书,见谢西槐睁眼,还问他:“醒了?”
“都睁眼了,能不醒么?”谢西槐动动手指也觉得艰难,看着始作俑者,说不出好听的话。
不添麻烦归不添麻烦,这盛凛有时特别没有眼力见,也真是不能对他太客气了。
盛凛摇了摇房里唤人的铃铛,又走到一旁,拿了个小包裹给谢西槐。
谢西槐拆开来看,正是那天他定做的小软被,他高兴极了,捧着埋了埋脸,道:“这么好的小软被,叫本世子现在就出发也是可以的了。”
“哦?”盛凛把谢西槐掉到手肘上的亵衣提上肩,随口应道。
谢西槐就知道盛凛看不起他,还以为谢西槐在说笑呢,赌誓道:“我可没那么娇气,我说走便能走。”
盛凛为他理了理散发,才道:“殿下身体金贵,过两天再走吧。”
“那倒也无不可。”谢西槐看盛凛竟不说要走,也赶紧顺着这个台阶跳下去了,他也不想这么早走,屁股还疼呢。
“先去青夷山一趟,”盛凛把小软被从谢西槐捏紧的拳头里解救出来,道,“后日出发,应当来得及在合欢蛊下一次发作前赶到。”
谢西槐如遭重击,眼前都是一黑:“什么?合欢蛊不是解了么?”
“合欢蛊七日便发作一次,”盛凛淡漠地解释,“我师叔住在青夷山,他擅解苗蛊。”
“那,那我去京城怎么还赶得及?青夷山不是要往西走么?”谢西槐一着急就结巴,“本就晚了,这下皇上真要等急了。”
小二寻着铃上来了,敲了敲房门,盛凛去门口叫他送些粥菜上来,才回到床边,谢西槐还仰着头等他回应。
盛凛看谢西槐的神情颇有些急切,连眉头都皱起来了,便抬手揉散了谢西槐揪着的眉心,随意道:“赶不及,便不去了。”
“这怎么行!”谢西槐都要跳起来了。
“有何不可,”盛凛把他按回去,正对着他问,“你不是不想去么?”
“我是一开始吓坏了,随便说说的,”谢西槐说,“今上召见,怎么能不去呢。再说了,你不也急着把我送去么。”
盛凛没说话,谢西槐又想坐起来,他怕不早些到京城,他刚鼓足的勇气又要没有了:“不成不成,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明天出发?”盛凛把他塞回了被子里,不留神按到了谢西槐的腰侧,谢西槐现在每一处都敏感极了,顿时后颈一麻,嘴里“呜”了一声,盛凛好笑地问他,“路途颠簸,你受得了么?”
谢西槐面上不作声了,暗里却还没放弃争辩的念头,正绞尽脑汁在想怎么说服盛凛时,小二送了粥菜上来。
盛凛端了粥放在床边,看谢西槐撑着坐起来,眼睛还不满地看着白粥,开口对谢西槐解释:“你刚……要吃些清淡的。”
谢西槐该有一天不曾进食了,看着吃的却也没有胃口,更别说是这寡淡的白粥了,真是看在端着碗喂他的是盛凛,谢西槐才勉强吃了几口。
他过了过嘴就苦着脸把粥推开了:“不要吃了。”
见盛凛脸色有些许不赞同,谢西槐又装乖补充:“我过一会儿再吃,现在吃饱了。”
盛凛见他执意不肯吃,正皱着眉,谢西槐就推着那粥碗放到一旁,抓着盛凛的手叫盛凛隔着亵衣按自己柔软的小腹,可怜道:“我总觉得里头还有东西顶着,吞不下东西。”
谢西槐发愁地看着盛凛,眼见盛凛脸色都是一变。
盛凛冷静地抽回了被谢西槐拉着压在他身上的手,对谢西槐说:“那先不吃。”
谢西槐乖乖点点头,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