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式建筑主体呈圆柱形,围绕柱体在墙壁开凿了多个阳台。
顾偕眼角一瞥,一抹深红倩影在飘飘摇曳的窗帘后若隐若现。
他心下一沉,蓦然朝那个方向走去。手机仍然贴在耳旁,通话中的嘟嘟音截然而止,一道熟悉的声音同时从电话里和不远处的阳台传来:
“顾先生?”
顾偕一把掀开天鹅绒窗帘——
阳台花团锦簇,雪白的茉莉堆满栏杆,香槟色玫瑰被装点在石柱上盘旋环绕而上,两色繁花在夜色中芬芳绽放。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朱砂和易言并肩站在廊下,安安静静地站着,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谁也没有说话,雨水在前脚尖
划出一道干湿分明的痕迹。
“朱砂。”
易言和朱砂同时转身,只见顾偕沉着脸,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游移。
“你们聊。”
易言识趣地往外走,突然后背响起顾偕那冷冰冰的声音:“等一下。”
十二月的夜晚,纽港市气温降到个位数,今夜下雨,风大气温更低。朱砂穿了件露胸露背的礼服,此刻肩膀上理所应当地搭着一件男士外套。
顾偕粗鲁地将西装从朱砂身上拽下来,一抬手,又十分客气地递给易言:“多谢。”
易言一言不发,静静望着顾偕。
气氛倏然凝固结冰,夜风夹杂着冷雨呼啸吹来,静静站在一旁的朱砂抱臂打了个哆嗦。
易言平静道:“不必还了,朱小姐在发抖。”
顾偕回望着易言,闻言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
朱砂猛然一惊!——不好,顾先生要暴怒了。
她忙不迭从顾偕身后走出来,插入两人中间打圆场:
“风吹完了,还是进去吧。”
易言不置可否。
朱砂刚要抬步,却被顾偕从背后按住了肩膀,他手掌冰冷,掌心触及到皮肤上,激得她本能地一抖。
空气再一次绷紧了,朱砂站在两人中间,仿佛被同时来自身前和身后的无数柄刀剑穿胸而过。
顾偕冷着脸,将易言的外套搭在自己手臂上,然后脱下他的燕尾服,轻轻披在朱砂肩膀上,最后再次抬起手臂,优雅且客气地示意易言拿走外套。
这一套脱衣再披衣的动作被顾偕做得慢到极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看得朱砂头皮一阵发麻。
黑手党教父在杀人之前,总要慢慢擦枪、装弹、拉下保险栓。被绑在一旁的叛徒目不转睛地盯着教父慢吞吞的动作,嘴唇发白,冷汗直流。
等待死亡的过程要比死亡本身更可怕,临死前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易言略微垂眸,盯着顾偕手臂上的外套看了几秒钟,旋即抬眼望着顾偕,他那双本来冷淡到毫无波澜的眼眸恍如结了锋利的坚冰,直接刺入顾偕眼
底。他慢慢勾起唇角,冷笑道:“何必呢?”
他取回了外套,客气地向朱砂一点头,举步消失在窗帘后。
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朱砂嘴唇的笑意瞬间凝固,不由分说地从肩膀上扯下了外套,唰地扔进顾偕怀里,紧接着她回身关上了阳台的
玻璃门,将夜风冷雨全数隔绝在外。
“您有什么事?”
朱砂语气发沉,双臂抱着肩膀,明显是个抗拒的姿势。
刚才有外人在,她还顾及老板的面子,现在这里只剩他们两个,朱砂脾气就上来了。
他的小姑娘虽然被人称为“笑面鲨”,总是笑意盈盈面对每个人,只不过笑容越灿烂,价格压得越狠。
顾偕从看见朱砂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天生是个怪物,咬人的狗不叫,她的倔强执拗都刻在了那铁水浇灌的骨头上了。
两人在夜色中相对而立,空气如死水般压抑安静。
顾偕定定注视着朱砂,眼底闪烁着深邃的微光,而朱砂则目光冷漠,面色阴沉。
这种暧昧的对视显然非常不合时宜,顾偕正要开口,忽然窗帘一动,鹿微微掀开帘,探头道:“老大,我有收获!”
“哟?这么巧?我也有。”
只见张霖从阳台另一侧窗帘后走来,笑嘻嘻走上前。
这两人径自走上前,完全没有察觉到顾先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3小时前……
【12月7日,周日,19:00】
纽港市上空乌云滚滚,闪电倏然劈下,犹如一道绛紫色光鞭生生割开了深沉夜幕。
“你们需要我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讲,告诉你们,敌人已经走到楼下,瞄准镜头对准了我们每一个人吗?”
房间里开了一盏微弱的落地灯,搁在茶几上的预付费手机中传来朱砂平稳的声音。
“昨天蔡翔是第一个,马上我们都会被尹铎掐住乳头,”张霖戴上腕表,活动了一下手腕,袖扣在灯光中散发着微渺的光芒,“挤不出奶,他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