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入鼻间的,是沉重到快要让人喘不过气来的chaoshi空气。
豆大的雨珠从头顶砸落,敲在边缘与缝隙都布满青苔的石板地面上,飞溅着激起混合着泥尘的恼人水污,顾小雨茫然地抬头,发现自己正独自站在一个交叉路口处,四周尽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古老欧风建筑。
她伸出手,淅淅沥沥的雨水直接穿过了掌心,身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虽然嗅觉还在,也能感受到周遭的冷热变化,却似乎没有办法触碰到这里的其他事物。
地心引力对她放松了限制,现在的她就像个跟羽毛一样重的幽灵,尝试蹲低後努力往上一跃,她轻轻松松就跳到了一米五丶六的高度,然後轻飘飘地落了地,庆幸的是没有沉到路面底下。
「清醒梦?」好奇地看着周遭这辈子从未亲眼见过的陌生街景,过於逼真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她,事情似乎没有一般的作梦这麽简单。
孩童嬉笑的玩闹声引起她的注意,被嘈杂雨声掩盖,模糊话音也变得断断续续,顺着音源传来的方向走去,她路过了转角,映入眼帘的一幕让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
灰色雨幕中站着一个身形单薄的瘦小孩童,过长的鸦色头发被雨水打shi,一条条一绺绺全贴在细得惊人的脖颈上,尽管雨势甚大,他身上却只套了件不合身的发黄旧衣,赤脚站在磅礴大雨里,他低垂着头让人难以看清面上表情,脚边的泥水中还躺着几块疑似面包的团块。
站在木制阶梯上方的屋檐下,几个跟他同样打扮的孩子抱着肚子笑得东倒西歪,嘴里嚷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但嘴角鄙薄的嘲笑就足够解释这是什麽情况。
「尤里安……!」
心脏彷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尽管看起来年纪变小了,顾小雨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近日里总爱跟在自己身後用软糯声音呼唤姐姐的可爱男孩,快步往雨中失魂落魄的孩子冲去,她只差几步就能抚摸到他,但就在快要接近他时被一面无形的空气墙拦住去路,硬生生被隔离在这一段距离之外。
「搞什麽鬼!」忿恨地砸着眼前看不到的墙壁,她想上前阻止眼前发生的欺侮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雨中的小孩弯下乾瘪的脊梁,在阶梯上传来的哄笑声中把沾满泥沙的食物捡起来放进口中机械性地咀嚼。
「为什麽要这样对他……」不是没有看过霸凌,但那都只是教育宣导影片里面套好的场面,少女第一次亲临现场,却是目睹最重视的人被当作蝼蚁蹂躏,这样的冲击让她手心止不住地颤抖,紧靠在无形的隔阂上,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就像被放进玻璃罐里投入大海,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存在,却丝毫没有插手干预的能力,可在门廊上的孩童们把堆放在旁边的石砾捡起来砸向他时,她清楚听到他们喊他尤里乌斯,这出乎意料的叫唤让她征愣了一瞬,看向他的时候也彷佛牵线木偶般,哑声吐出这个名字。
彷佛听到了什麽,瘦弱的小孩抬头,却被扔来的石砾击歪了脑袋,碎石块的锋利边缘割过他的左眼上方,差一点就带来不可抹灭的永久伤害,从眉间淌下的殷红血ye瞬间被骤雨冲刷乾净,但没过一会又源源不绝地再次涌出,为了不让血水流到眼睛里,他闭着左眼蹲下去,在同龄人的笑闹声中将身体缩成一团,默默将脸埋进了手臂。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那简直真实得太过残忍。
挥手丶大叫丶奋力捶墙……顾小雨试了无数种方法,最後发现没有一项有能力改变如今的局面,甚至连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毫无头绪,新鲜感只有初来乍到的那几分钟,再之後她就像个被抛进异世界的游魂,只能跟在唯一熟悉的小孩身後看他如何被这座城镇的大多数人所厌弃。
时间的流逝是扭曲的,有时脚下地面一个晃动,日月就完成了一轮交替,昼夜的不时转换让她找人找得发疯,但也在这样的考验下迅速摸透了小孩的生长环境,她知道这个世界的他同样是在育幼院长大的,也知道他在这里的待遇比牲畜还差,每次找到几乎都是在忍受别人的殴打责骂,但即使她很确信自己追随的这个孩子就是尤里安无疑,身边的每个人却都是用另一个名字唤他,就算她认识的那个名字的主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看着每个夜晚在乾草堆里忍着疼痛挨饿受冻的小孩,有时她也会忍不住想问,为什麽另一个与他相貌一样的孩子,没有在这时候陪伴在他身边。
这样的问题很快就有了解答。
在一个起雾的傍晚,她的尤里安被浑身酒臭的粗鲁大汉强拉到人烟稀少的暗巷进行猥亵,在她咒骂到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眼熟的红黑色触手终於穿透了人类的身躯出现在这世界上。
她认识的两个孩子,最原本是同一个身体上的两个意识。
欺侮的家伙丶嘲弄的家伙丶诱骗的家伙……这具身体内的第二个自我醒来了,并在原先那个意识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周遭的人群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
越来越多尸体被发现,镇上的气氛也从平和陷入了紧张,但她发现这个阶段的尤里乌斯做很多事并没有考量到後果,留在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