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间更多、更努力;你叫价两千,就会有人叫价一千,八百……
久而久之,五千的质量再好、再有封神的口碑,也会慢慢变得门可罗雀。
为了吃饭,就只有放下.身段,低下骄傲的头颅,贱卖自己的作品,让买家把所谓的名气和神格通通踩在脚下。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为金钱发过愁,如今真遇到了困难,反而茫然无措。
林沛然慎重思虑了很久,还是同意了医生的建议。他怕疼,治疗和不治疗、吃药和不吃药,生活质量差别是巨大的。他已经觉得很苦,不想让自己变得更苦。
存款还足够撑上几个月,在那之前,反正不是一个单子都接不到,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林沛然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心态想。
可俗语有句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果说金钱尚且只是他不远的未来要发愁的事,那Jing神和身体的折磨,就是摆在面前的另一座大山。
开始接受治疗的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恐惧癌症。
这个能轻易将女孩子视为半生的婚姻许诺又反复的男人,真的是他记忆里认识的郑文轩吗?
真真假假,什么都看不分明了。
深沉的绝望将他灭顶。
真的去想的时候,好像又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绝望的事:病痛可以适应,难过可以靠时间抚平,生存的压力人人都有,谁在这社会不是努力赚钱求生,大不了就是一死,而死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就是有种绝望,一点一滴的绝望,日常的绝望,平静的绝望,不求也不被任何人理解的绝望,看不到尽头的无望和失落、痛苦和死寂,如斯心情,汹涌着将林沛然淹没。
D市。
这天晚上,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郑文轩的电话被挂断了,长久的忙音嘟嘟地在听筒里响个不停,他颓丧坐在床边的地上,全身浸在深沉的黑暗里。
他房间的门打开着,走廊里惨白的灯光照亮了房间里一点点空间,他看见贝佳站在门口,脆弱、无助、可怜,神情惶恐而委屈。
她说:“文轩……我没地方可去了……我只能来找你了……”
他岔开话题,问白玉:“你都是怎么养绿萝的?为什么我家那个总是病蔫蔫的,叶子也没Jing打采,不像你这里的生气勃勃。”
白玉答说:“就是闲散着放养,有事没事添点水添点营养ye,晒太阳不用太勤……没什么门道。”他犹豫了一下,扭头看林沛然,“你昨天不是问过一遍?”
林沛然的微笑忽然僵在脸上。
他愣了愣,然后不确定道:“我昨天……问过你?”
“……”白玉的眉头皱了起来,点头肯定:“问过。”
林沛然看破不说破,回他:“订好了,周五下午去,周一回。我正物色酒店,你住的地方是哪块儿?”
他已经怕了飞机,安全起见,能在地上跑,就绝不再上天了。老中医也建议他最好不要来回折腾,可谁让林沛然坐不住呢?日子每往后推一天,他就越焦虑,谁也不知道九个月前大夫给他批的“生死簿”有没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他在肿瘤科看到的那些病人,死死生生,来来走走,只有他自己,凭着一股不知道哪来的韧劲儿默默挺到了现在。
他太清楚到了最后的人,会是一副什么样子,那些状态跟他完全不沾边。他觉得自己各方面的状态都还好,也许生命的尽头离他,还远不止三个月。
林沛然年轻,Jing力旺盛,肯吃苦,而且敢对自己狠……没有什么痛苦是忍不过去的。所以,他幻想自己的路还有很长。
白玉忽然喉头艰涩。
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用一贯的那种冷淡的语调说:“以后去看你的话,我会带一点。”
林沛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慢慢想到了些什么,眉微微皱起来。
他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它交给白玉,“我还有些人情没有还,你能不能帮我跟他们打声招呼?”
白玉爽快答应。
缺钱、病痛、Jing神折磨、圈子大环境的变化、郑文轩的冷淡……一桩桩一件件,好像全世界都在逼着他去死。
林沛然不得已选择停下工作,能睡就睡,能歇就歇,少为难自己。
他又开始反反复复的做梦。
梦里的郑文轩比较温柔,不会忽冷忽热的对他摆脸色,也不会和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惹他难过。
他心中眼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只要自己对他笑一笑,他就兴奋得像只摇尾巴的二哈。
他只有一个永远都等不到的人。
但他面上还是雷打不动,好像什么也听不进去,执拗又淡淡地说:“性取向改不了的。我不想祸害谁家清白姑娘,也不在乎将来有没有孩子,反正咱家有乘海,传宗接代有他呢。”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林爸的炮仗脾气根本撑不了多久,林沛然稍稍一激,他就爆炸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