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无情多笑痴情者,痴情多付无情人。
他难过不只是因为姚乐阳,有些他背负了太多太久的东西,在找到跟自己共鸣的同类的时候,会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冲出躯壳宣泄出来。
他没有立场责备姚乐阳,他自己也是一样,把什么都遮得严严实实,一肩挑不住也要硬挑。
可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不会难过的,也不是多少辛苦和疼痛都能面不改色吃进肚子里。他们的“坚强”,无非是用“我很好”的假象伪装起来的脆弱。
还好,阳阳还能偷偷跟他委屈。
至于他自己……“委屈”本身,就是一种撒娇式的、可以被宠溺的情绪,已经决心独行的他,连可以委屈的对象都已没有。
第二十四章
林沛然那颗冷到冰封的心好像又开始跳了,像个过分陈旧的老蒸汽机,吭哧吭哧,苟延残喘。
哪怕郑文轩压根儿就把他的生日弄错了,哪怕这很可能只是靠着好友生日提醒发来的自动消息,林沛然也还是心软了。
他久久望着天花板,暖黄的小夜灯映着一点点模糊的海浪和繁花的影子,除却灯心一点微光,整个房间都沉在大片大片的黑暗里,仿佛随着哪一次不经意的频闪,就能将这点如豆的昏黄吞没。
他没有拆穿郑文轩,等了太久的酸楚和莫名别扭的脾气杂糅在一起,他发出炮仗味儿十足的违心的话:『你还知道戳我啊?』
傻逼。连他生日是几号都记不清。
说罢,他就赶紧勾着贝佳连拖带拉的走远,边走还边欲盖彰弥似的嚷嚷着:“你不是忙着赶项目呢吗?怎么大半夜还跑出来……我们大老爷们儿唠嗑你也来掺和……”
林沛然乖乖站在原地,听不真切他们的对话,只模模糊糊听到贝佳说什么“周末不见人影”、“伤心”、“看了一晚上”、“长能耐”……
他摊开手掌,戒指的周围被他的指甲攥出了几条弯弯的印子,被跳动的血管一碰,就有点儿一揪一揪地疼。
郑文轩太低估女人的疯狂了,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又怎么会知道,他周末匆匆盼着提前下班时候的、那副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儿的样子,有多欠揍,有多张扬,有多刺眼。
贝佳误以为他是和他徒弟周末有约,却没想到居然跟踪出个林沛然。
他控制不住地害怕,惴惴不安,为了不那么恐慌,只好一遍又一遍去摸手指上那枚戒指,把它擦得发亮,把它贴在胸口的位置,然后在心里说:等他……等他……再等等他……
也许是渣文碰上了麻烦的事,不得不和他断联系。林沛然这么想。
黎明前总有最后的黑暗,这说不定就是了,他一定得坚持住。
可是好辛苦啊。
没人告诉过他,为什么会这么辛苦。
这是不可抗力,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有努力让郑文轩打起Jing神。
他想了想,在屏幕上打字:『我明天上午大概是爬不起来,你可以放飞自我睡个好觉……』
刚打了一半,还没来得及发出去,郑文轩那边就发来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
“?”林沛然不明所以。
他的记忆,一下子就被拉进年少时流淌得太慢的时光。老旧的书房里弥散着令人安心的纸墨的味道,厚厚的羊毛毡垫起一张张发黄的宣纸,斑驳的碎光从窗台上投下来,照亮被一大一小两只手握住的笔。笔尖蘸饱了搅了金粉的浓墨,在红联上写下除旧迎新的春对,窗外艳红的鞭炮在白雪之上炸成团团簇簇的火花,吵吵闹闹的,好像永远不会停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被凛冽的寒风吹醒。
今年……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带一副手写的春联吧。
*
但林沛然最后的这个新年,注定不能愉快到最后。
林沛然眉眼笑弯了,温温暖暖的,站台顶上漏下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化了他的轮廓,令他整个人都像散发着金色的微光。“不是我说,你有时候吧,真的特人.妻、特啰嗦……”
“林沛然!”郑文轩不大高兴,皱着鼻头瞪了他一眼。
“咳,居家、居家……”林沛然乖乖改口,把路上解闷儿的零食丢他怀里,“喏,一路顺风。”
郑文轩点了点头。
临上高铁,他又回头去看林沛然。
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拥着秋月,听温柔的落雪,听到春花次第开、光Yin流转间树荫如浓……到天长地久,到海枯石烂。
林沛然心口忽然一颤。
他笑着笑着,泪就淌下来。
他没有天长地久了,春花秋月,可能也只剩一个轮转,更不能奢望什么朝共青丝,暮里白头。他会比郑文轩先走,然后留他一人在尘世里形单影只……
林沛然郁闷抱着脑袋坐了起来。
虽然姚乐阳说得轻松极了,可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脑子里长肿瘤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他原本的责备也说不出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