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聊……其实他去年十月,被确诊了脑癌。
他想问郑文轩,在知道了他没多久可以活了之后,还愿不愿意被他套上戒指,愿不愿意陪他走完余生。
他真的……好想好想听到答案。
林沛然表情全都埋在Yin影里,僵硬得不像话。
郑文轩连忙打了个圆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跟他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下……”
*
天光乍破,夜雨初晴,白玉如常来给林沛然送早餐。
林沛然懒懒翻了个身,陷在被子里,不愿起来。
“天色还早……要不你直接去上班吧,我这会儿不想起。”
白玉将碗搁在他床头,一声不吭拉开了窗帘,被春雨洗得水润的阳光洒进室内,他淡淡道:“不早了懒虫,太阳晒屁股了。”
他身在深渊中,被泥沼闷得喘不过气,可是有一道阳光,一直都有一道阳光,他抬起头就能看见。
*
林沛然,是他从第一眼就喜欢的人,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是哪怕什么内情都不知道、也肯义无反顾相信他,一个年头、两个年头……用人这一生最好的年华陪他磋磨的人。
他在等他。
拿命等他。
《Time is running out》。
他听着这首新歌,脑中就充满了郑文轩抱着贝斯、手指抡着琴弦的样子,在聚光灯下耀眼、璀璨,夺目如同星辰。他幻想着有一天郑文轩能弹弹这首歌,能和他一起合奏,哪怕只在梦里。
白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也顾不上照顾林沛然的心情了,因为林沛然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
他断断续续的发高热,而且总是睡觉,好像一天睡上二十个小时也不够。难得有Jing神起来的时候,也吃不进东西,一吃就吐,整个人飞快消瘦下去。
他总是问一些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像是没话找话,可是后来,他知道自己是记忆衰退,反而不怎么开口了。
林沛然低下头,从搂着自己的外婆怀里脱身出来,退了两步,跪在地上,认真又慎重地对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
“对不起。”
他站起身,要出门。
林爸一烟灰缸砸在门口的鞋柜上,玻璃的烟灰缸砸得粉碎,一块块碎片在他咆哮的声音里瑟瑟发抖。
“你他妈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林家人!永远别回来!!”
人生穷短,倏忽百年,即便没有病苦,我们也无可避免地终将老去。
这短短一瞬的旅程,就算是记忆,也并非永不可磨灭之物。唯有思念之心,能得长存。
若心生想念,便请看看天上那轮明月吧。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这之后的时光,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恍惚起来。醉人的春光敛着人世最润物无声的温柔,在一场春雨一场暖的十数个夜里,悄悄将土壤里沉睡的蝉虫催醒。樱花大道两旁的樱树开了花,暖风轻轻地将它们清淡的芬芳带上小楼的阳台,在敛着水痕的天光里安静诉说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第二十三章
他还活着。
认识到这一点,他又放心闭上了眼睛,静静躺了好一会儿。
没有人能帮他办理手续,他被扔在急诊室的某个床位上,已经做完了应急处理,四周有些嘈杂,纷乱的人语声涌入他的耳朵,但他一时间听不懂他们都在讲些什么。
除了醒来时的那阵抽搐,他的身体状况好像已经稳定下来。
林沛然忽然笑了。
他收起了那枚戒指,恋恋不舍走出去两步,又回头。
林沛然举着手臂冲他挥手,轮廓柔和,眼中噙着笑意。
郑文轩想了想,于是也扬起手臂,跟他挥手,“走了,你路上小心,到宾馆给我发消息。”
林沛然点头。
郑文轩和贝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里。
他们阖家欢喜,贝佳父母对民警千恩万谢,民警也欣慰得很,临送走还跟贝佳说:“生活没有那么Yin暗,有太阳的日子就有希望。”
贝佳回以微笑。
她笑起来很好看,肤白貌美的她真心发出笑容的时候,比平面模特还要上镜。
贝佳表现得一切如常,从未有过的温柔、平和、体贴、安定。她和父母说,自己这些年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还真诚地向他们道歉。
父母觉得她终于长大了。不论抑郁还是狂躁,他们的女儿始终是他们的女儿。
这世界已经没有人可以依靠,她充分了解自己,她是个不靠着谁就活不下去的人,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接收她的负能量,因为她自己完全不懂得消化。
过去的五年,郑文轩承担了她全部的宣泄口,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自从林沛然一语道破,她就认识到,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喜欢郑文轩,只是因为这个人,这个人比别人更有耐心、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