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火苗忽明忽暗,映照得那张世间最是绝美的面庞飘忽不定。
腐烂的味道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她起先还觉得刺鼻难闻几欲窒息,而此刻却已然慢慢适应。
那个身着火红衣衫的妖媚女子手脚俱被漆黑铁链束缚,自先前拼命挣扎而动弹不得,到最后任由地下饥鼠啃食脚趾亦不作抵抗。
红衣女子半昏半醒,口中竟是喋喋不休,头脑反思着自陈小咩离开后的所有布局及一切细节,自慢条斯理至混沌不堪,最后落下绝望泪水。
“得天时得地利得人心,为何输的人是我……”
“那个女人不该是强弩之末的将死之人么?怎得却变成了如今模样……”
“陈小咩呢……陈小咩在哪里——啊……是了……她早已去了北寒,怎还会出现在这里……她再也不可能救我第二次……”
牢狱的铁门被两个魁梧壮汉推开,身着碧绿衣衫的女子缓步入内——容貌本就娇媚的春归雁此刻头戴凤冠玉钗,素颜面庞经过一番浓妆艳抹显得艳丽而世俗,脚踏出自苏韵纺名匠手笔的嵌珠绣鞋,鞋尖皆镶有半枚拇指大小的夜明珠子,于昏暗地牢中散发出柔和光芒,随来人的脚步而摇晃不定。
听闻脚步声响,红衣女子吃力的睁开双眼,几日不愿吃饭喝水的绝美女子嘴唇早已干裂得崩出鲜血,苍白面庞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狰狞的犹若发狂野兽,朝“春归雁”沙哑嘶吼:“你这个强盗!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卑劣的贱女人!”
春归雁嘴角上翘,笑容鬼魅而张扬,竟像极了眼前这位曾经坐拥“花红柳绿”楼主之位的红衣女子,媚若狐妖倾国倾城。
“呸——”
待得春归雁来到眼前,柳红嫣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在她面庞,怨毒眼神恨不得穿透女子心脏。
绿衣女子竟似毫不在意,用袖子抹去脸上唾沫后,伸手轻抚柳红嫣鼻尖脸颊、再至嘴唇下巴,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似是忆起了哪个故人、哪件故事,良久方才哀婉叹息,自语喃喃道:“也不知如今这样,‘小家伙’还会不会喜欢我了……”
“柳红嫣”合上双眼,落下滚烫泪水被眼前女子以指尖轻轻抹去,此情此景便似两人初次缠绵时的动情,柳红嫣手指轻触女子身躯,在女子身上留下阵阵酥麻,神情专注便如鉴定一件极好的玉珏。
“你这个骗子……你这个骗子……为何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女子哭诉声中,“春归雁”头颅仰天豪迈大笑,伸手猛地扯下“柳红嫣”赤红长袍,身姿旋转好似绽放花朵,而后顺势将那抹鲜红披在自己肩头,红裙飞舞似是洋洋洒洒万千花瓣儿,分明身在Yin冷地牢,“春归雁”脸上却浮现一抹艳丽红霞,犹若待嫁女子披上了嫁妆,哪怕初出闺阁难免羞涩,也都抑制不住对某人某物某事的女子怀春满心憧憬。
“是时候去北寒见见‘小家伙’了,我如此喜欢她,她如此喜欢我,这一世我与她本就该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柳红嫣”视线渐渐模糊,眼看着那抹鲜红背影脚步欢快渐行渐远,却仍兀自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变成了她、她却成为了自己”——分明……分明这位名正言顺夺回“花红柳绿”权柄的“春归雁”才是真正的柳红嫣啊!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春归雁耗尽心力的苦心经营,怎得成了她人嫁妆,甚至连同自己都赔做了替罪羔羊——究竟是哪里出了错?究竟是何时出了错?
春归雁呼吸渐弱似是要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再度梦见了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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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红柳绿”主楼长廊,鲜血自廊沿如水帘层层流淌,持剑侍女尸骨堆叠长廊,无活人落足之地。
踏上顶楼、临近柳红嫣闺阁的春归雁毫无胜利者该有的喜悦,冷静头脑一时涌入无数回忆,有家门屠杀时的恐惧,有潜藏“花红柳绿”静待复仇时的隐忍,还有登上“翡翠”之位后要雨得雨的意气风发。
记起陈小咩曾言,“柳红嫣鬼谋难测,若无把握一击得手便不得出手”,而如今已然足够小心的春归雁眼瞧着优势愈发倒向自己这边儿,身边簇拥着连同银丝在内数十名“出尘境”高手,哪怕她柳红嫣藏着一身“宗师境”武艺又能如何?
便是柳红嫣真能将她们全杀了,此时被春归雁及其母庄寿忠召回楼内的可都是曾经花海棠手下的老人,手段厉害岂是楼内年轻娃娃能比?可以说此时此刻的苏城,已然驻满了她春归雁的兵卒,柳红嫣敌得过春归雁诸人,可还有力气与千军万马厮杀一场?
如此局面,春归雁真真是想不出还有何种手段能够破局了。
长廊之上,那位头上梳着两个髻团的包子脸女孩一如既往伫立于柳红嫣房前,哪怕春归雁几日前早已断了她的吃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