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愿意跟她说,她当然是想要知道。
顺娘便告诉她,自从她摔伤偏瘫之后,到现在二十日左右,家里已经为她的病花去了七十贯了,如今再雇了个婢女回来专门伺候她,这又是八十贯,两样加起来得有一百五十贯了。这个钱,再添点儿可以在杨柳镇买一所宅院了,拿回喜家庄的话,不但买得回来喜家的老宅和地,还可以起新屋,甚至添上几十亩地……
她如此说着的时候,刘氏的左手已经抓紧了轮椅的左边扶手,那还能动的半边脸也出现了难受的表情。
接着她唔唔唔地出声,然后摆手。
顺娘明白她这是说别给她治病了的意思,于是顺娘就说这病已经开始治了,总不能半途而废,让前面的钱白花了吧。还有既然雇了杏儿回来,跟人家签了长期雇佣的契约,只有八年之后才能送回去的。所以,她恳请老娘别闹了,再这么闹腾下去,自己挣的钱都赶不上她这么折腾花出去的钱了。
刘氏听着听着,也老实些了,估计她也认为自己这是在败家,喜家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自己这一摔伤偏瘫花出去不少。
一想到她短短二十天耗费了喜家一百五十贯钱,她真得有想去死的冲动。要不是还惦记着可成,她宁肯死也不愿意顺娘为了自己这么花钱。
看到老娘显露出惭愧的神情时,顺娘趁热打铁,继续说:“您看您要不是不让二娘来伺候您,我也不会去雇了杏儿回来。之前您也看见了,一到晚上,上半夜我来伺候您,下半夜,是嫂子来伺候您。我还好些,嫂子下半夜来伺候您,就是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这才半个多月,您看看她瘦了多少。再这么下去,她不病倒才怪。可成和慧儿都小,要是嫂嫂病了,谁又来照管他们?即便二娘和我能管他们,可有亲娘照管得好么?故而,我才一狠心花了八十贯雇了杏儿回来伺候您,好让嫂嫂能歇一歇。归根结底,这都是您不让二娘来伺候您惹起的。”
“说到二娘,我还要说一件事,就是我出去听到这枣树街的左邻右舍议论纷纷,说二娘不孝敬您,又说二娘怀不上等,那些话不知道多难听。咱们才从杨柳镇搬来没多久,先前都没有这些话,为何这会儿又有了呢?我便叫石头去打听了一下,据他回来跟我说,说这话是从您这里开始的,您跟来探望你的病的那些妇人指,是二娘让您摔伤偏瘫的……”
说到这里,顺娘停住了去看刘氏的脸色,只见她左眼角在跳,左眼皮耷拉着,显然是有点儿尴尬,顺娘把她中伤谢二娘的事情给查清了,她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顺娘见了,抿抿唇又说:“自打我跟二娘成亲以来,您就看不惯她,闹了多少事了。您还记得二娘手上的那个疤吗,您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跟我说的,说接了二娘回来一家人就好好过日子。这进城才多久啊,您又闹腾开了。是,您摔伤偏瘫这跟我有关,可是您能说跟您自己就一点儿不相关么?算了,这事情都过去了,我不说了。我这会儿只跟您说一句,杏儿我带回来了,是带来伺候您的,您要是不愿意要她伺候,那您以后上半夜可要尿干净,否则下半夜没人来伺候您,您就要尿裤子了。还有,您再这么闹,我就派人回喜家庄去把喜家的老宅子和地买了,送您回去在乡下养着,您不是不要杏儿伺候么,到时候我会让人去雇几个庄上的妇人伺候您。只要有钱,没有办不了的事。您想好了,到底要不要杏儿伺候,到底要不要留在我跟前,到底还要不要再这么折腾下去?”
说完,她看向刘氏,便见她一下子撩起了左眼皮,惊慌地看向顺娘,又抬起左手连连摆动了,喉咙里还发出来了很急促的含混的声音。
顺娘便道:“您这是不想回喜家庄上去对不对?要是我说对了,您就压压手。”
刘氏果然压了压左手。
“好,既然您不想回去,那就听我的,别再折腾了,让杏儿好好伺候着您,也别跟来探望您的邻居指着二娘说是她让您这样的。当然,您现如今说不了话,可我会让石头等人出去说真相,让这条街上的人别再误会我娘子。您要是也认为我这么做对,就再压压手。”
刘氏就又压了压手。
“左大夫还要来十日左右,我这还得付给人二三十贯,以后,您就乖乖听左大夫的,该针灸针灸,该吃药吃药,该让人给您按摩身体您也别乱动。听大夫的话,您才能活得久些,否则可成长大了,您可享不了他的福了。若是您觉得我说得对,就再压压手。”
顺娘看到刘氏再次压了压手之后,就站了起来,道:“好,那就这样,我叫杏儿进来伺候您,您对她好些,她还是个半大孩儿呢,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家里穷吃不上饭,才被爹娘舍了,出来做伺候人的活儿。她以后还要在咱家呆八年呢,差不多也算是咱们家的人了。”
她见刘氏没吭声了,就走了出去,到外头屋檐下把站在外面绞着手指的杏儿叫过来,对她说自己已经说通了老娘,杏儿这就可以进去伺候刘氏了。
杏儿勉强露出个笑容,应了是,跟在顺娘身后重新走进了那间小佛堂,看见轮椅上坐着的那个僵着脖子的老妇人脸上表情Yin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