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逼得人到退一步。禁军得令后也不管陈大人是不是还能站起来,只当拖着待宰的猪一般,给他拖走进去后堂谁也看不见的地方,不一会儿,禁军又重新出来原位站好。
女子们都知道,这是真正的机会,于是接下来,整个堂上都是控诉和凄哀的自述,一连十个慕州本地官吏都被禁军拖走出去,连个动静都没有,在场其余人哪怕没有送过方珲内人的官员,也都已是面无血色口唇轻颤,更有人一头栽倒晕在地上。
卓思衡放眼望去,十分满意今天的成功,可他无意中却瞥见站在其余尚未过堂女子队伍最后的一个方大人的妾室不似其他人般面带喜色和希冀渴望赶紧上前,而是沉静地立在原地,沉默地向自己望了过来。
对视之际,卓思衡见此女无所求也无所盼之目光只是安静看来,与其说观察不如说审视,与其余女子全然不同。在场妾室们虽身着粗布无绣的素衣,却仍是能看出前慕州知州方大人的审美不俗,各个荆钗布裙难掩姿色,而站在最后此女在如此多殊色里仍然极为出众,妍姿绮质却无浮艳俗态,待到她上前时也是不卑不亢仪态端庄持姿而拜。
“妾身叩见太子殿下。”
她不急着说自己的所求,而是沉静等待问话。
太子自然是不会开口的,范希亮代问道:“你姓甚名谁,源自何处,想去何处,都说来看看。”
“妾身无姓氏,方大人称我为姮姬,我想去的地方只要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一条生路即可。”
这话新奇了,卓思衡问道:“是有人威胁你性命么?不必担忧,尽管说来。”
谁知女子只是摇摇头道:“我求一纸笔。”
卓思衡心道她什么来头?竟然太子在坐也不能说么?还是顾忌周围之人,又可能受过主家恩惠,并非被逼迫,乃是自愿替人去到方珲身边?种种猜想转瞬便在卓思衡心头过了个遍,反正也只剩此最后一人,无需城门立柱来树立信任。
他命人将笔墨送下,姮姬提笔的动作可见书写娴熟,她只写了两个字,对叠后放回笔墨托盘中,由人再送回至卓思衡面前。
展开字条的瞬间,卓思衡头皮像是通了电般,整个人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他面色有多沉静如水,心中就有多波澜汹涌,阖上字条的须臾,卓思衡心中有了对策,只气定神闲道:“你的这个主我不好做,我可以先让你和家人团聚,其他稍后再议,如何?”
“我没有家人了。”姮姬平静道。
“那就暂且先在府衙做个帮佣。”作为可能是全场唯一看出卓思衡异样的人,范希亮立即替此际的突发态势解围,“府衙上下因前知州一案牵连不少下人进去,你既无去处,太子殿下先给你一份安置的银子,待案子最后落定,你再恢复自由身,这样如何?”
姮姬似乎读懂了暂缓之计的用意,看了看范希亮,又望回卓思衡,点头应允。
于是一场大戏就此落幕,没有被牵连的本地官员也早已是心胆俱裂,颤颤巍巍被放回了家,其余涉案被指认出来的那些官员则没有那么好运了,太子表示,你看,我说了一句话不说就一句话不说,我很守信用的,不过这个案子牵扯如此大,也不好就此结案,还是请范知州替我挨个审过来,看看方珲案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
范希亮应下东宫旨意,当即提堂,将女子的堂录一一画押,再以此为据,对照提审一众已收押的涉案之官。
而卓思衡则去到内堂,姮姬已在此恭候多时,见其入内,依礼而拜。
“为什么只肯见我。”卓思衡并不摆官吏的架子,平和道,“对罪人妾室宽宏处置的主意其实是太子殿下和范知州的意思,他们或许更适合替你做主考量。”
“我只可告知大人,旁人不能在场。”姮姬正色道。
卓思衡也不多言,自袖中取出那张字条,抖开后上面赫然写着“济北”二字:“你是济北王派到方珲身边的么?”
姮姬看着自己所写二字,缓缓道:“是。”
济北王的封地位于慕州与绥州的交界处,将藩王封邑设在两州交界的做法是为两地州府衙门共同监视且可相互监督是否与藩王有所勾连,济北王想必是两头投其所好,给慕州的方知州便送来了美人。
“你原本是济北王的姬妾么?”卓思衡问道。
“我是济北王世子刘伦的姬妾。”
想到这个和越王勾结的臭小子,卓思衡太阳穴便突突乱跳,他心想莫不是这件事还和越王有关?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姮姬缓缓道:“此刻大人明白我为何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言及以上之事了罢。此事涉及藩王,虽然太子殿下对大人您言听计从,但也只有您能保全我的性命了。”
卓思衡顿时警觉,只故作笑意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太子殿下此行的陪臣,今日之事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我等唯有奉命行事。”
“大人,我本是王府的歌姬,宴饮之上宾客百态,尊者未必为尊,智者却永以为智……您或许以为我人微言轻,然而我所见之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