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辛劳耕种的男人,以及尚在成长的骨血之女,他爱的妻子如此选择匍匐在了贵妇的高跟鞋下——自愿去献身于领主夫人的宅邸,被戴上羞辱的项圈跟随马车一去不回,为奴为婢,时至今日仍没有一点音讯,从这贵妇人的口中也丝毫难得知道她的安危祸福。
于是,看见眼前“家畜”这懂事的战战兢兢模样,女人不禁愈发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掀过点点白色雾气,心情愉悦下便没有一如既往地皮鞭伺候,欲作号令下仆驱车打算前往下一隻家畜所在地继续剥骨吸血。
想到如此,那恶趣味的领主贵妇又是稍稍停滞,轻轻张开红唇吐出如丝的酸涩炎热,随后,低声柔语道:“感激不尽~”轻佻之间还带有几分若有若无的讥弄与俏皮,高昂的洁白脖颈伴随着微笑酒窝不由自主地拥有相得益彰的特性,此刻的美人莞尔一笑不失为一种好的风景,可这却是以献出家中最后财产为代价换来的一刻惊豔,怎能让人高兴的起来?刺鼻到有些腻歪的气息抚弄过鼻尖和麵颊,紧接着落井下石,讥讽话语的摧残让那男人彻底站立不稳,双眼的瞳孔止不住发颤。
明明可以用劳作获取自己生存的权力,再种出粮食维持生存。
“安娜……躲在门后的少女,此刻终于爆发……一直以来的憋屈使得她噘起了青涩的唇瓣,虽是暴怒之时,可这吊眼角的少女却全然没有凶神恶煞的感觉——即使是倾注了全部感情也罢,可对父亲委曲求全的愤愤不平截然是货真价实的。
不知他心痛万分……农民便是如此,骨子里倔得不行却隻能迫于压力服软,慢慢摧毁贱民的意志与生活简直是对她而言最为美好的娱乐方式。
虽还是平民特有的粗布麻衣打扮,却一眼就看得出来比起中年人身上的穿着要精致不少,此时那瞪大的圆瞳正微微颤抖,连同暗色的短发与少女的暴怒一并无风而起、怒而飘荡。
简陋的板房就好似那任由她们肆意索取的畜牧圈,让这贵族的领主夫人心情愉悦的代价,竟是目睹家中唯一土地被夺走过后,自己无能为力的丑态。
似乎早已有些麻木不仁了……看着那具白衣素裹的、比自己一个男人都要庞大得多的背影,心中想着的截然是远去的土地所有证,中年汉子一时感觉气管都要被堵塞到呼吸困难。
缴纳不上钱财的时候,就隻能被抓走以身赎税,在往昔的日子里,家中即将被收走唯一的收入来源之际,又是那领主夫人抛出诱惑之声阵阵“可以用人身契约来抵税哦~”如果说失去了家人,家庭会为之而残缺;那么失去农民赖以生存的土地,最差的结果便是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境地。
唯有那刻印在心底的畏惧与仰望——她们都是魔鬼,掠夺着尊严与美好的可怕魔鬼……“爸,你疯了吗!”然而就是正当头痛欲裂之际,几声清脆的呐喊却是打断了男人的思考。
他的心情并非表麵一番讨好与谄媚,隻是极度的憋屈与愤懑被迫压在了心底,背负着生活的重担,他一人又怎么能斗得过那厅堂满仆的领主……也无法想起那是多久以前的安宁了,那时的生活亦然艰苦,但也好歹能苟且偷生。
发灰衬衣其下满是零零散散
而现在,一年又一年贵重的赋税终究让他还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被那贵族领主吸血到自顾不暇,更何况家中还有相依为命的女儿,如今又强制上缴了家中土地,隻怕是生活日子更难过活了。
想要避免贵族与走狗的强制“执法”,唯有缓慢献走一切代价……违心地挤出苦笑,点头哈腰隻想赶紧送走瘟神,用假惺惺的笑容迎合着领主的肆意掠夺,嘴角的苦涩又怎是那群恶心的寄生虫能感同身受。
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了男人心间,看得见却抗拒不了的恐惧才是最为可怕的。
钱财,粮食,结果就连母亲卖身换来的土地都要夺走……一次又一次的敲骨吸髓,女孩一直都尽收眼底。
朽木的门板哐得吱呀作响,藏身屋内偷听的小身影终于按耐不住带着发泄的话语窜出——做着不符合年龄的宣泄,那窜出的清秀孩子一时间也难得辨出男女,隻闻得那稚嫩童声悦耳,即使满溢负麵情绪也还是有着一种嗔怒般甜蜜的动听。
可而后因为那妖后上位而带来愈演愈烈的贵族平民税政政策,让这最后的一点平衡也毁于一旦,摧毁了安宁的一切。
她难以理解,更无法理解,这些出身皇城自命不凡的家伙就有资格这样对待他们?母亲的被迫离去本就成为了钉在心中的一根肉刺,而她们依旧隻能在贵族的y威下一次次逆来顺受,到现在连一家吃饭的根本都要夺走,难道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被那些家伙这么欺负,为什么还要对着她们笑出声啊……!”无法忍耐怒意,尽数地宣泄着——明明照顾自己的家人从来不会这样黑白不分。
殊不知几欲烧死那贵妇的怒火早已缓缓发酵……沾染着长期日晒的铜色身躯外显不健康的枯黄,亦是有着作为劳动者根本称不上壮实的四肢,常年劳作从而布满的指尖老茧随着握紧的拳而磨得粗糙无比,颇为伛偻的腰更是被层层迭迭的辛苦日子压得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