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鞣把新写好的调养方子递给她看,闻言语调柔和道:“话虽如此,父亲说,辛鞘是个没心机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更何况是早已固如磐石的江家军。如果没一个能为他撑腰或出主意的人,难免吃亏。”
楚言枝扫了眼方子,交给了红裳收着。
这倒确实,那回在京郊马场上,被江炽暗害他就只知道捧着个针质问他为什么就那么想赢,要不是有她在,他恐怕就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了。
在北地,他谁也不认识,就凭着辛恩给的通关文牒和那纸介绍信,不知道得被多少人看不起……
想也没用,她远在京城,可帮不了他。等三姐姐的婚礼一办完,礼部就开始正式为她准备了,她会忙起来,没工夫想这些。
红裳看过那方子后,不禁感叹道:“用药温和适宜,Yin阳有度,奴婢瞧着辛小姐的医术越来越好了。”
辛鞣被夸了脸上也并不见羞涩,笑着收起笔墨道:“有不少是刘公子指点过的。”
“你与刘公子的亲事定在了哪日?”楚言枝笑问,“到时候你可要递一份请帖到我府上来。”
“这是自然,若殿下愿意亲临,是辛刘两家之幸。”辛鞣忙起身行礼道。
楚言枝拉了她的手,让她重新坐回去:“你我不必多礼。快说说,是哪日?”
辛鞣两颊这才浮上了红晕:“八月十九,祖父祖母舍不得我,特地选的下半年。”
楚言枝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不知我们婚后是否还能常见面。”
“只要殿下有召,我无有不从。”
约莫将到午时,厨房传膳来了,楚言枝让人将饭菜摆上来,拉辛鞣一起坐下用膳,指着几道药膳着:“知道你爱吃这些,我特地叫人做的。”
辛鞣环看一圈,感激道:“谢殿下关爱。”
楚言枝刚拾起筷箸,饭菜皆未入口,外院忽有几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奔过来了。
红裳蹙起眉头出去训责:“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没点规矩……”
“殿下,长春宫福公公刚传信来了,说是太后娘娘昨晚就病倒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御医们都跪在慈宁宫外,轮流悬丝诊脉,却都不知病因在哪……和妃娘娘让您赶紧回去一趟。”
还没听完小太监的话,楚言枝手里的筷子皆已落下。筷子击地声反倒让她清醒了,她立刻起身让人备车辇,她要即刻进宫不得耽误。红裳还想为她换衣,楚言枝心乱如麻,由她的话披了件紫烟色的披风后就脚步飞快地往外赶。
将要走出内院,楚言枝回头看到正提着药箱往外面出来的辛鞣,心思突然镇定了不少,走回来牵住她的手道:“和我去一趟吧,太医院的御医给后宫诸人看诊,永远都最多只能悬丝诊脉!”
辛鞣能感觉到楚言枝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又冰又抖,无意间使出的力道让她觉出了痛感。
辛鞣跟上她的脚步,正色应道:“好。”
“我爱小狼?”
车辇辘辘声急, 车厢内虽还平稳,楚言枝攥着红裳方才递给她的杯盏半晌未动,杯中水线晃动, 打shi了她的手指。
自那年夏天皇nainai病过一回后,她便时常头晕犯恶心, 本就很少走出慈宁宫活动,后来连慈宁宫后面的花园都很少去逛了。
皇nainai今年已经七十一了, 因为很少做表情,脸上并无太多皱纹沟壑,头发却白了大半。楚言枝记得自己特别小的时候还有点怕她,可除了娘亲和年嬷嬷, 她就是待她最好的长辈, 每次过去,慈宁宫的桌上一定会摆有她爱吃的糖和素斋。
那回她贪睡,在慈宁宫的靠榻上不小心碰摔了皇nainai最心爱的黑檀佛珠, 皇nainai非但没生气,还给她戴到了脖子上。她平时养护得那么用心, 却不怕被她给贪玩弄坏了……
她已经长大了,到能嫁人的年纪了,皇nainai越来越老, 彻底分离的那一日越来越近……尽管她心里早已做过数遍预测,真正听到皇nainai久睡未醒的通传,心口还是闷堵得她抑制不住眼泪。
车辇停下,西六宫那条长长的宫道两旁都立满了人, 楚言枝一直朝里走, 一直朝里走, 看到候在外廊的太子楚珩、宣王楚璟等皇子皇孙, 再里面是太子妃与几位王妃,正殿口站满了后妃众人。
正殿的门紧闭着,楚言枝往周围看,没看到娘亲,也没看到父皇,她拉着辛鞣的手,推开门进去,才看到那些跪在地上束手无策的御医们。
穿过正堂,再往前走进内室,楚言枝终于看到侍奉在皇nainai床榻前的如净嬷嬷和坐在床沿的娘亲、坐在炕屏旁往帐内瞧的父皇。
慈宁宫内一片寂静,除了各种放低再放低的走动声,就是成安帝偶尔叹出的气声。
见她来了,钱锦悄步走过来,看了眼她微白的脸色与莹亮的泪眼,低声道:“御医们虽尝试各种办法都未能唤醒太后娘娘,但都说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危险,殿下且先稍稍宽心。”
楚言枝点点头,指尖抹了抹眼下,启口时声音还是有些颤:“好,好,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