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将轮椅推进病房,找了个阳光充足的靠窗位置停好,回身关好病房的门,谨慎地上了锁,才敢开口:“我没参与审讯,不过徐队告诉我……”
“等等,为什么你没参与?你可是现场目击者啊。”虞度秋奇怪地问。
昨天在走廊上听见了彭德宇命令的柏朝解释说:“因为他擅自行动被停职了,彭局长还罚他写五千字的检讨。”
“柏朝!”纪凛立即出声打断,无奈柏朝语速太快,也不听他的指挥,一眨眼就说完了,整间病房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穆浩惊讶:“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有空来陪我。小纪,这样可不好,以前在学校里学的都忘了吗?怎么能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出了事谁负责?”
他严厉的语气与彭德宇有得一拚,纪凛晒成小麦色的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小龙虾,咬唇不语。
虞度秋玩味的目光扫过二人,道:“穆浩,亏你还是刑侦队的,仔细想想啊,纪队在岸上也能指挥行动,为什么非要上船?总不可能是因为暗恋我吧?肯定是有人拜托他保护……”
“你少说两句会死吗?”纪凛龇牙瞪过来,“受着伤就别管闲事了,管好自己。”
虞度秋耸起一边的肩:“行,反正不是我受委屈。我隻关心我废了一条胳膊换来的结果如何,你接着说,徐队告诉你什么?”
纪凛避开穆浩探究的眼神,捡要点说了,但即便Jing简了内容,这一夜的审讯结果依然是一大块文章:
准确来说,在洪远航被迫入伙之前,费铮已经拥有自己的运毒渠道与线路,并不需要他协助。况且他笨手笨脚,不学无术,实在称不上一个好帮手。
费铮找上他,是在去年。
据洪远航本人追忆,他当时受人邀请去了一场私人派对,活动内容自然不太正经,黄赌毒俱全,结果被人做了局,喝的酒里掺了东西,一晚上神智不清,醒来就有人告诉他昨晚赌博输了上千万,欠条上有他的亲笔签名。
那个人就是已经尸骨无存的姜胜。
姜胜是柏志明的养子,由于柏志明与费铮达成了合作,他也成了费铮安排在美国的管理人之一,负责替归国的费铮联络在美国结识的毒贩、杀手等不法分子,并不断坑害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入伙,洪远航就是其中之一。曾经在夏洛特狙击虞度秋的若干杀手,也是费铮嘱托姜胜联系到的。
可想而知,洪远航再混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面对这样一群凶神恶煞的真犯罪分子,只能屈服于yIn威,答应他们帮忙将lsd等新型毒品运入国内。
后来不知怎的,这事儿被他爷爷知道了,彼时虞度秋已经开始调查穆浩一案,洪良章得知自家孙子正是为雨巷案的凶手运毒,吓得差点儿犯高血压,思前想后,最终选择了一条错路——隐瞒真相,成为帮凶,保护他的宝贝孙子。
他本以为,费铮解决了穆浩就会收手,毕竟事情已经闹得那么大了,费铮肯定也不想被警察抓住,谁知那只是一个开端。
“洪伯才是他真正要拉拢的目标,是这个意思吗?”虞度秋问。
纪凛点头:“费铮确定要杀你之后,就想找个你信任的人,为他所用,否则很难威胁到你。”
虞度秋信任的员工本就不多,每个都十分忠心,光凭金钱难以动摇,只能挟持人性的弱点,比如……在乎的家人。
不得不说,费铮的确靠这招,获得了他的行程安排、成功潜入他家里,数次险些置他于死地。其实只要他对洪良章产生一丝疑心,很快就能发现所有的不对劲,可问题就在于,洪良章服侍了他们家三代人,根本不在他的怀疑名单里。
“他找卧底的眼光也是够毒辣的。”虞度秋在柏朝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在垫到腰后的枕头上,“这么说来,洪伯没有参与雨巷案?那他是不是能判得轻点儿?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坐牢不是要他的命吗。”
纪凛尚未开口,穆浩先说了:“知道你心疼他,但他犯了错,肯定要承担后果,不能因为他年纪大就免罪了。”
纪凛附和:“没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况且你别忘了,你二叔就是因他而死,后来费铮的种种犯罪行为,他也全部知情不报。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不是你设局逼杜书彦吐露真相,他和他孙子或许就成了替罪羊,你帮他们逃脱了死罪,活罪是他们该受的,没必要再为他们说情。”
虞度秋摸着自己胳膊上的石膏,轻轻叹了声气,没再说什么。
纪凛接着说:“你去美国那次,枪里的追踪器也是洪远航和姜胜联手放的,费铮本想瞒着杜书彦,偷偷派人绑架谋杀你,毕竟那会儿你还是杜苓雅的未婚夫,出于商业联姻这层关系,杜书彦也不想害死你。谁料洪远航胆小怕事,内心不安,把这事告诉了他爷爷,洪良章不忍心看你送死,安排了那群蒙面人阻挠杀手,所以我们当时猜得没错,那两拨人确实同属于一个组织,都是他们在美国结交的不法分子。”
柏朝问:“之后的那些事,洪远航参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