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度秋倏地抬眼,不可思议地盯住被挟持的老人此刻痛苦的脸。
只有一个人知道杜书彦会喝哪杯——端来果汁的人。
杜书彦绝不会喝别人端来的饮料,但洪良章是他信得过的自己人,所以毫无戒心地喝了。费铮面前的饮料也是洪良章放的,但当时他忙着给洪远航发消息,部署撞游艇的行动,侥幸逃脱一劫,否则此刻他们早已落网,根本无需这么多周折。
摇摆的战车并未偏向敌人,而是经过艰难抉择后,回到了最初的归宿,以他垂垂暮已的残躯,守护他珍爱的小国王。
虞度秋隻觉一股热流迅速上涌,立即低头眨了眨眼。
柏朝偏要在这时候取笑他:“现在可不是哭鼻子的时候,少爷。”
虞度秋恼恨地瞪他一眼,但也忽然有了面对这一切的勇气。
棋局已至尾声,而他的棋子,一颗也没有丢。
他没有重蹈覆辙,他护住了所有人。
费铮也不是傻子,很快从杜书彦的异常中察觉了端倪,霎时间火上浇油,手指狠狠掐紧:“老东西!你给他喝了什么?!”
洪良章几乎窒息,嘶哑地回:“你、你给少爷喝了什么……我就给他喝了什么……”
洪远航错愕:“爷爷,你拿我行李箱里的‘药’了?”
“咳咳……小航……别再错下去了……”洪良章被掐得眼眶充血,脸色青灰,颤抖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大不了……爷爷陪你坐牢……你跟着他们,早晚丢了命啊……呃!”
费铮掐着他不断后退,靠近杜书彦,同时怂恿洪远航:“别听他的,你以为对面都是好东西?你以为虞大少爷会对你心慈手软?你以为警察会秉公执法?远航,跟我走才是唯一的出路,去拿地上的枪,快点!”
两名刑警立刻异口同声地高喊:“不许动!”
洪远航僵在原地不敢动,脸上却划过一丝迟疑。
“你被他利用得还不够吗?”柏朝冷不丁地说,“你也不想袭船的吧?是他威胁说你不听话就杀了你爷爷,你才被迫入伙的,对不对?”
洪远航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
柏朝:“你衝撞游艇、送来枪械,不仅把自己往火坑里又推了一步,还连累你爷爷被挟持,这一切是谁造成的?谁才是罪魁祸首?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
洪远航被他一通狠狠敲打,浑身巨震。
他自小在宠爱中长大,凭借着爷爷这层关系,几乎就是虞家的半个孩子,从不缺衣少食,生活得相当滋润,整日与上流人士打交道。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豪门贵子,接受的教育就远不如虞度秋,不知道财富是把双刃剑,也不知道如何赚钱守财,却只知道贪慕虚荣,好充面子,分明实力不足以负担,偏要学身边的富家子弟去烧钱、赌博、甚至嗑药,最终成功地从一个生活富裕无忧的小高管沦落为负债累累铤而走险的在逃罪犯。
踏错第一步的时候,或许就该回头了,而不是步步错,直到现在退无可退。
洪远航嘴皮子哆嗦着,鼓起勇气反抗:“你……你威胁我够久了,我的言听计从换来了什么结果?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废物。”费铮没工夫与他争论,退到了呕吐完的杜书彦身旁,身形隐藏在人质之后,警惕地盯着他们所有人,“柏朝,我曾以为我们是同类……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父亲没告诉过你警察有多伪善吗?你居然选择站在他们那边。”
“柏志明从来都不是我的父亲,在他灌输我罪恶之前,已经有人教会我如何正确地去復仇。”柏朝向前一步,逼近他们,“我不站警察,也不站别人,我隻追随一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他。不像你,接受不了自己父亲是罪犯的事实,就颠倒黑白地污蔑别人陷害他,自以为正义地报復无辜的人。卑劣的杀人犯?你也配说别人,分明就是在说你自己。”
费铮边咳嗽边冷笑不已:“我卑劣?没有我,你们能找到柏志明?能弄死裴先勇?能发现裴鸣的狼子野心?你们该感谢我,否则就凭你们的能力,永远做不到这些事!”
柏朝刚要张嘴反驳,虞度秋抬起没受伤的手,製止了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做这些的目的,无非是想借柏朝的手,替你杀了裴先勇、我、还有警察。可惜你千算万算,没料到柏朝居然是我的人。”
“你错了,我料到了,可我不敢相信,这畜生居然真的这么没骨气,才认识你多久,就甘愿当你的狗,是你床上功夫太好,还是他天生是个贱种?”
柏朝眸光一寒,虞度秋抢先冷声开口:“畜生也是你配骂的?”
柏朝:“……”
杜书彦吐完平复了会儿,终于找回些许神智,抓住费铮的胳膊,虚弱地摇头:“算了……自首吧……我们跑不掉的……”
费铮侧头低声说:“你好点了?去开快艇,我掩护你,能甩掉他们。”
洪良章此刻已经被掐得奄奄一息,当务之急是先救人。虞度秋悄悄在身后衝两位刑警打了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