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在这里坐着。”
小伙子说:“你放屁。你肯定想得到一个答案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易晚继续耷拉着眼皮。和平又持续了一些日子,列车终于又开始拉来形状奇怪的人了。有人告诉他们:“外星的高等生命入侵。”
“我们战胜不了他们了!一切方法都被堵死,除非超光速,达到更高维。”另一个人说。
小伙子说:“我觉得我要下岗的日子快到了。”
他也不记得要帮易晚问那个问题了。虽然易晚没让他帮他问,他只是想赶他走。
列车还是一列一列地送来,死伤惨重。终于有一天,一辆列车来了。为首的人却带着笑。小伙子问他,他说:“我们要胜利了!”
“高维飞船的诞生,让人类摆脱了被灭亡的命运。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从一百多年前的书籍里找到的一条定理。因为当年的算力有限,那个人没能算完它的后半部分。一个同样孤勇的数学家完成了后半部分的计算,他没有奉献一生,因为算力已经到达了。最终,我们依据它得到了高维飞船——还有随后的高维武器。”
“那个定理叫归一定理。创造它的人,叫易晚。一个人生很孤独的数学家。生前,他好像什么用都没有。在熠熠生辉的历史里的一个路人。”
“真不赖。”那些人走后。小伙子对易晚说。
易晚说:“逃跑到高维。一个用来逃跑的工具?也挺合适的。”
小伙子见他居然没有丝毫喜悦。
一个人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但直到现在,还不愿意转车。小伙子弄不明白了。他问:“你为什么非要等在这里?”
易晚:“因为自由。”
“好吧,我不明白。”小伙子承认。
列车还是一列一列地来。有时和平,有时战争,甚至有一场毁灭性的宇宙战争让地球被重置回了原始状态,新一季的文明诞生。从水下生命,到细胞,到行走的人类,尼安德特人,智人,长颈鹿……周而复始,第八个纪元过去后,列车不再有人来了。宇宙热寂,列车终于停运了。
小伙子下岗了,也离开了。
只有易晚还坐着等待。
终于,在半梦半醒的白色之间。他看见又一辆列车向他驶来。
列车打开门,空无一人。但易晚知道它是为他来的。他坐上列车,列车沿着另一条轨道行驶。在那一刻,他恢復了年轻的模样。
列车里传来声音:“好久不见,易晚。”
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平淡,宁静,却温柔。它说:“为什么知道我会来?”
易晚说:“我不知道你会来。人们需要现实的生活,但生活里依旧需要一些童话和漂亮的故事。我曾靠着给自己编造一个故事活了下去。即使那之后是70年的悲伤。”
声音说:“可这不够真实。”
易晚说:“80的真实,15的故事,一个故事,还不会妨碍到我的自由。因为是我听故事,我讲故事,而不是故事支配了我。而且,来自故事,就是我的真实,是我需要接纳的我。我应该看见的,是我。不用逃避,不用离开。混乱和矛盾,妄想与真实,从来都是生活的一部分。生活需要一点好故事,用来指引真实赖以行走的方向。”
而生活,属于我。
因为我的灵魂,始终无用,始终放弃,始终自由。
这是无论在哪里都无法改变的自由。来追求一点Jing彩和快乐,也没什么。
声音说:“剩下5呢?”
易晚说:“再加一点爱。”
声音说:“你以前对这很嗤之以鼻的。”
易晚说:“它就像冬天的花。冬天可以看雪,但有一点花,也不错。”
白云褪去,列车行驶在星空下。易晚靠在列车车厢上,开口了。
“我一直有个疑问。他说,我又杀了他一次。这就是我在这里等待的理由。”易晚说,“现在,你终于来了。”
“验证了自己的最后的猜想。安静地等待了数亿年。现在,你想哭吗?”那个声音说。
“我答应了一个人。”易晚哑着嗓子说,“不会再为了他之外的事情,掉眼泪。”
列车停在了一片湖泊边。
“是的。在你真实的人生里,他也曾依托你的幻想,来过。”
“……”
“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这样的悲伤吗?易晚。”
欢迎来到四通八达的世界
易晚记得, 在22岁时,他和喻容时一起看过一部电影。
‘那天下着雨。’
雨滴打在窗玻璃上。
‘屋子里有香熏。’
是他在路边小店里买的香熏。
‘投影仪的画面在雪白的墙壁上。’
墙壁有颗粒感,反射着光。
‘他躺在喻容时的怀里。’
依然可以用温暖和存在描述其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