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成为了一个自由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易晚伸手去抱,什么都没抱到。
陪伴他最久最好的朋友,在这个平安夜里,消失了。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喻容时。
被霸凌时,孤独时,因焦虑无法喘息时,面对梦想迷茫时。他没有获得来自外界的安慰,没有在信仰迷失时依靠外界的笃定才能走下去。他应该为这一件事感到更加骄傲、更加伟大:因为他居然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了今天。一个孤独的行者。
其实生活也可以有两个解。只要他相信喻容时存在,他就能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就像一个美好的幻梦,从今以后,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但他选择了另一个解。
他终于认清自己,成为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
可他就像他Jing神的一部分,他要怎么不爱他。
易晚在草坪上一直躺,直到天边鱼肚皮泛白。早上八点时,他接到杨焕的电话。
“学长,那些药你吃了吗?”
“嗯。”易晚说。
“其实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些药没有实际的Jing神作用,而是补充营养的安慰剂。”杨焕说,“你的心理问题非常棘手。如果你做到了什么,那一定是你自己战胜了你自己……”
他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有点慌张地说:“你怎么哭了?”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康復了。在他人的世界里,终于病了。
最清醒者,是最Jing神病。
“我终于自由了。在任何世界里。”这是易晚在这段通话里的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因为,我让自己自由了。”
杨焕有点慌了:“学长,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这种话对于其他人来说往往都是死志的泄露。可易晚说:“去楼下超市买抽纸,一个人收拾橱柜,看dna的新闻。”
生活的结束和开始,往往会出自同一句话中。如果故事要在哪里停止详写,那么最好就是这里。
……
“黎曼几何一开始并不受到重视,直到相对论的诞生。”
“布劳威尔不动点定理在被证明后并未显示出可用性。直到数十年后,它成为了博弈论和经济学的基石:证明均衡存在性。”
“99的数学定理在被刚刚证明时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需要十年后,二十年后,数百年后,甚至永远都不会有。”
“一如我们生活中的每个决定,每一条不受人瞩目的,不属于‘主角’和‘主流’的行为梦。”
“但即使如此,朝闻道者,也将永远走在自由而无用的道路上。”
易晚坐在车站旁。
这是一个白色的车站,每天都有带着灵魂抵达此处的列车。他白发苍苍,戴着眼镜,坐在长椅上,是一个沉默的老人。
一个不耐烦的售票小伙子站在他的身边,他本应负责引导易晚去下一辆列车。
第一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个证明得很漂亮的数学游戏?”
第二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个没用的东西?”
第三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是什么东西?”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是如此。车上来的人有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贫苦积弱。来者说了很多天相同的回答。
第n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列车上的人说:“嘿,我没兴趣和你找乐子。有空问我现实,不如给我讲个故事,带黄的那种。”
这一波列车上的人都是残胳膊断腿。看起来,新的战争纪元在人类世界打响了,并且还会持续。其中一个失去下巴的人因为失去下巴而不能闭嘴,所以他说:“数学定理?你知道吗,二百多年前,有个数学定理被证明。那个数学家是个吃饱了撑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屁事干。搞出这个数学定理,发现诺贝尔没有数学奖后,自己那东西也没一点用后就回他的家族吃喝玩乐泡妞去了……哦,我想说的不是泡妞。我想说,两百年后,那个数学定理有用了!有人用它造了个武器,真刺激,电磁力一炸能炸飞一块大陆。老子的下巴就是这么没掉的。”
另一个人比较善意:“这几天你们会忙一点。每天都会有很多车人被送过来。而且,因为被炸残,他们体积变小,每车装的人会变多。”
他回头看易晚,老人却在和列车上一个失去了手的小女孩讲故事——甚至是个夜莺和玫瑰的童话故事。小伙子很震惊。他说:“你们不是最讲究真实和现实的吗?”
易晚说:“是,但有时生活也需要一点想象和童话。这么一点东西,还不足以让人失去自由。”
小伙子不得不连续处理了好几天的沙丁鱼罐头。易晚每天给列车上下来的小孩讲故事,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