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源把喉咙里提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去,说:“快被你吓死了。”
他想了想又道:“今天我留下来守着吧,不然太担心了。”
面对病人,提出照顾,从朋友的角度,姜源的考虑可谓合情合理。
但是,有“曾经的追求者”这层身份在,路重越肯定是要拒绝他的,但是不好现在就直接拒绝,否则显得也太不领情了。
于是他笑着说:“晚上再看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哭不闹的,有什么可担心的,难受就躺着呗,不会傻不拉几地折腾自己。再说也没事的,护士夜里都按时查房呢。”
自从把话说开了,姜源的态度很明显变了,他似乎本本分分地完全退回朋友的界限之内,没有坚持立刻要得到路重越的同意。
他略带敷衍地点点头,转移话题道:“想吃什么,我去买。”
路重越往被子里缩缩:“都行,除了粥。”
小路:我花四不会傻不拉几地折腾自己!
一转眼:顶着发烧的小脑瓜去探监咯
真的没事
21
路重越躺在病床上断断续续睡了一整天,期间有过几次低烧,到晚上的时候,身上那种昏昏沉沉的不适感终于消退了,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恢復了一些Jing气神。
可惜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明天上午做完治疗,他又会变成那副病怏怏的样子。
姜源转天中午有排好的工作,就是那趟本该两人一起完成的、由t城飞往g国的行程。公司系统里已经给他更换好了一位同行机长,他放心不下路重越,想要紧急请假,却也没法坚持违背当事人的意愿留下来陪护,最后隻好离开了医院,回家休息,照常去完成属于自己的工作。
路重越睡不着,索性裹上外套跑到天台去看夜景。
他没换掉病号服。
前后不过二十四小时,但是,一个接一个迷迷糊糊的梦,让他好像从头到尾经历了一次沉重且完整的人生。
挣扎于病痛中的人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很多,想着想着,就会想开其中的某一部分。
他开始觉得,就算碰到林奇又如何,即便被任何朋友知道自己的近况,又能怎么样。
事情永远只会前进,不会倒退,隐瞒的东西一朝总要见光,拾起破碎散落的伪装之后,人还是要继续过活下去。
再说了,他也没什么可能撞见林奇。
这个时间来天台看夜景、抽烟的,都是心情不好的人吧,人家林奇是老婆顺产二胎,母子平安,喜上加喜,恨不得陪在病床边寸步不离呢,怎么可能会跑到这儿来。
路重越在天台上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看着乌漆麻黑的天和远处高楼建筑的点点灯光发呆,不知不觉抽完了半盒烟。
他抬起拿烟的那隻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在鼻子下面轻轻闻了闻。
浓郁的烟草味涌进嗅觉中,路重越回忆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偶尔偷偷跑到外面抽烟,即便等到身上的烟味都散在风里,再回来时,修祎还是能发现。
修祎会抓住他的手腕,送到自己面前,认真去闻夹烟的那两根手指,再箍着他的腰,不高兴地往他身后拍两下。
吓唬小孩似的力道,不疼,仿佛只是为了虚张声势。
“不听话。”
修祎会这样说,然后强行把他带去卫生间洗澡。
目的当然不单单是洗澡。
直到现在,想起这些事情,路重越依然搞不明白,修祎到底是喜欢还是讨厌那股燃烧过的烟草味。
22
第二次细胞输注安排在三十号的上午,时间大概在十点左右。
九点半的时候,路重越接到了黄斯琪的电话。
“你在医院呢?”黄斯琪问。
她还是那种酷酷的语气,好像漠不关心,但仔细听的话,声音里又似乎有温度。
路重越如实道:“对,今天上午要做治疗。”
“师傅,去二附属。”
黄斯琪那边传来上车关门的声音,和司机说完话,她又对着路重越说:“我现在过去,等结束了接上你,下午一起去监狱。”
路重越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疑惑地看了看日历:“不是月底最后一天吗?这才30号啊……”
黄斯琪很笃定:“嗯,明天市里有领导过去检查,探监临时改到今天了。”
“这样啊……”路重越不太明白,“监狱还会跟犯人家属通知这种事情的吗?”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黄斯琪无语道:“大哥,你是不是傻帽,当然不通知了,我是听一个认识的狱警说的。”
路重越恍然大悟:“哦!”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那明天岂不是好多人都要扑空了……”
“你管他们呢!”黄斯琪没好气道,“到底去不去,磨磨唧唧的。”
“去去去!”
路重越赶紧伸脚去够自己的拖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