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的江阙舒服地眯了眯眼,发丝间轻柔穿梭的手指和那嗡鸣声一成不变的频率都让他感到了放松和惬意,随着头髮渐渐干燥,洗澡时已经衝刷掉的困意又重新蔓延了上来。
宋野城本还在想着心思,忽然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江阙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一点点偏移,此刻竟是轻轻贴上了他的膝头。
这是一种全然不设防的依赖姿态。
宋野城稍一愣怔后,心底不禁弥漫开了满满的柔软和甜意。
江阙的头髮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宋野城停下手中的动作,关掉吹风机,而后弯腰一捞,轻轻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
江阙将睡未睡的双眼还有些迷离,对自己这突然的位移有点发懵,但在目光辨别出旁边是宋野城后,却又立刻放松了下来,乖顺地倚靠进了他的肩窝里。
宋野城轻轻一笑,抬手捏了捏他柔软的脸颊:“乖,咱商量个事儿呗?”
江阙鼻音绵软:“嗯?”
宋野城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我好不好?”
江阙本就昏昏欲睡,这会儿脑子根本不大清醒,听着这话反应慢了半拍,好像没太理解他的意思。
但宋野城却是极有耐心:“咱们没在一起的那些年,我怎么也没法再参与进去了,但是你的所有经历、不管是甜是苦,我都想和你一起品尝。”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也许还会有很多事发生,但不一样的是,你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无论将来再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做你的依靠和后盾,陪着你一起分担。”
“所以……多依赖我一点好不好?”
纵使江阙迷离困倦,可这番轻柔话音却还是一字不落地流入了他的耳廓。
霎时间,他忽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而后视线就那么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都和眼泪绝缘,被送进福利院的时候没有哭过,在山崖上遍体鳞伤的时候没有哭过,就连黄毛坠楼的那天,他也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可他身边并没有那个会给他糖的人。
或许曾经的江抵愿意为他拭去眼泪,但隔在他们中间的叶莺却终究是越不过的沟渠。
然而此时此刻,他听着那句“我可以做你的依靠和后盾”,听着那句请求般的“多依赖我一点”,忽然就再也把持不住干涸的泪腺,仿佛第一次拥有了软弱的权力,拥有了那个会给他糖吃的人。
泪水溢出眼眶,落珠般砸了下来,江阙有些无所适从地转过头去,将脸埋进了宋野城的颈窝。
颈间温热很快晕染开来,宋野城意识到那是泪水的温度,却没去戳穿或是安慰,隻抬手笼上他的后脑,温柔抚搓着那刚刚吹干的头髮,静静陪伴着、任凭他尽情发泄心中苦涩和长久以来的隐忍。
他知道江阙今晚所说的那些或许还不是他过去的全部,可他却也并不心急,因为既然这层无形的隔膜已经揭开一角,就总有一天会彻底化解消弭。
晨曦透过乌云投下浅淡微光,雨点飘洒在落地窗上,点缀出颗颗晶莹,再慢慢彼此吸引、接近,融汇成蜿蜒流线。
雾雨朦胧的鹿鸣别苑里,零星亮起了一两盏早起的窗灯,而那扇彻夜明亮的落地窗却在不久后悄无声息地暗下,陪伴着房中许久未眠的两人,沉入了彼此相拥的梦境。
午后
两天录影加上通宵熬夜着实有些累人, 宋野城这一睡就直接从清晨睡到了下午。
迷糊着将醒未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一捞,不料捞了半天却隻捞到一团被子, 身边似乎并没有人。
宋野城疑惑地眯起眼, 这才发现床上果然只有他自己,而落地窗外的天色仍旧Yin沉沉的,叫人几乎都有点分不清到底是早上还是下午。
“江阙?”
宋野城坐起身,朝浴室唤了一声,半晌也没得到什么回应,似乎江阙并不在房间。
跑哪去了?
宋野城茫然揉了揉眼,顺势转到床沿准备下床, 结果双脚扒拉了半天也没找着拖鞋,弯腰下去一看,床底床边都空空如也, 拖鞋居然不翼而飞了。
宋野城有点莫名其妙, 但反正是夏天,他倒也没多在意, 就那么光脚下了地,一边随意拉伸着胳膊一边朝门外走去。
书房和客卧的门都开着, 宋野城路过时顺便往里瞄了两眼, 也没见着人影,隻得纳闷地继续往楼梯行去。
刚走下几节台阶,他就隐约闻到了一阵似有若无的香味,再吸吸鼻子,发现那好像是某种rou类的熟香, 诱人得几乎叫人想吞口水。
宋野城转过转角, 目光已经眺望向了楼下的厨房, 只见江阙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似乎正在往锅里添着什么。
油烟机的嗡鸣轻微作响,汤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灶台前的身影忙碌着,间或发出铲杓碰撞的叮当。
宋野城看着这最寻常却也最温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