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心暖
对看押俘虏的兵士而言,嚎哭的博巴女俘虏昏了很省事。过了绝壁小道后,便直接拿一根麻绳将她结结实实地捆在她的獒宠背上。又想着这俘虏本是个贵女,养尊处优且身娇体贵,身边唯一一个男童仆役死了,万一因失了照顾而在行军途中死掉或是大病就不好办了,便威吓扎西朗措这个同为博巴人的男俘虏近身看护。这种安排正合扎西朗措心意,也是他和童颜男人多吉所预料之中的安排。
罗朱醒来后,大军已经下了冰川,又翻越过两座山峦。眼看太阳逐渐西沈,穆罕默德·土格鲁克下令安营扎寨。
被兵士从银猊背上解下,她趴在冰冷的半枯草地上缓慢蠕动,只觉浑身关节肌rou全都僵硬了。守在身边的是银猊和扎西朗措,那个可恨可恶,欺骗糟蹋她感情的伪童已经走了,她想要使劲咬他几口的愿望会等很久。心很疲累,有种空落落的感觉,情绪好似落到了谷底。
「¥!」兵士的长矛朝他们抽打过来,扎西朗措微微移动身体,不落痕迹地承受了全部的长矛力道。
虽然罗朱听不懂,但当了几天俘虏,也大致猜出兵士的意思是男的搭帐篷、拾拣枯枝枯草,女的到锅灶边生火煮食。尼玛的她是俘虏,不是煮饭婆好不好!她咬牙腹诽,恼恨地抓了两把草,还是不得不爬起来,老老实实地朝锅灶那边走去。
银猊跟随在她后面,尾巴夹在tun间,处于一副随时都惊恐得要落荒逃窜的模样。
扎西朗措看了罗朱的背影一眼,沈默地转身,脸上和眼中死寂麻木,没有半分活人应有的朝气。他的仙女临走前没有看他一眼,哪怕他刚刚才为她承受了长矛的抽打,也没有引起她一丝一毫的关注,昨晚重逢的温馨真的好像一场虚幻的美梦。
胸腔中的心臟已经渐渐感受不到疼痛,也渐渐感受不到热度。唇角僵硬地扯了扯,这样很好,有一颗不会痛的冰冷心臟才能一直留在她身边,无波无澜地看着她为别的男人哭,为别的男人笑,为别的男人绽放女人的美丽,才能成为真正的卑贱奴隶。
今天的行军中,先遣军收穫不小,捉到了一支来自大元朝的汉人商旅。商旅中有男人二十三个,其中僱佣的博巴男人有五个,缴获了十二匹满载绸缎和茶叶的马,还有五个的年轻汉女和三个中年汉女仆妇,新鲜血ye的加入使俘虏群又壮大了不少。
被赶到锅灶边的五个年轻汉女比其他女俘虏都要白嫩许多,眉眼也十分秀美,十指纤纤如笋,一看就是没做过粗活的。几个大锅灶烧下来,个个灰头灰脸,泪眼迷蒙,狼狈的模样让负责监管的兵士看得大笑不断。当中不乏有人凑过去捏上两把,惹得几个娇滴滴的汉女惊惶大叫。
罗朱撇撇嘴,瞧着这几个汉族女人虽然神色惊惶恐惧,眉眼和体态间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妩媚婉转风流,且完全没有封建社会汉女那种被男人碰了就要抹脖子上吊的愚蠢贞烈举动,估计都是从小就被调教伺候男人的扬州瘦马一类的女人。
分到食物后,女俘虏照例被押解在一块与帐篷相隔不远的空地处。拾拣枯枝枯草的男俘虏还没有回来,银猊被兵士赶出俘虏群,喝令它自行觅食去了。唉,吃吧吃吧,十余万猎物满山坡满山脚,足可吃到老死都还有剩,这残余的良心是越来越少。多吉走了,不会再有人为自己剥土豆皮。她垂着头,一个人坐在女俘虏群的中间,一点点地撕着皮,轻轻咬了一口,今天傍晚的土豆很软,却带着几分涩味。心里一酸,两滴泪猝不及防地滚溅下来。
抿紧了唇,她瞪着被咬了一口的土豆,周朝的一切声音似乎都传不进耳中,天地间彷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突然,她张嘴洩愤似的大口咬着,使劲嚼着。吃完一个,从皮袍下襬中拿起第二个,皮没剥,上面的灰也没擦,直接就往口里送。
咯吱,牙齿咬到了黏在皮上的细小碎木炭渣。她没管,继续咯吱咯吱地咬嚼,带着灰烬的土豆皮使土豆的涩味更重更难吃,眼里的泪流得也更凶更猛。第二个脏乎乎的土豆就这样囫囵吞枣地吃进了肚子。
正要拿起第三个时却摸了个空,一个剥好了皮的干干净净的土豆递到了嘴边。她猛地一怔,慢慢抬起头,跃入眼帘的是扎西朗措染了几分沧桑的英挺刚毅面庞。尚还明亮的余晖从左侧斜射到他的脸庞上,几条细细的伤痕在黝黑肌肤和散落颊边的凌散碎髮的遮掩下显得很不起眼,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一双黑色的菱长眼睛静静地看着她,少了几许温柔炙热,多了几分麻木死寂。
记得以前他的脸上是没有伤痕的,眼睛是热情而充满生机的。视线下移,落在拿着土豆的黝黑大手上。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突出,到处都布满了粗砺的厚茧,整隻手上的伤痕印记交错迭加,煞是惊心。而他以前的手虽然也很粗糙黝黑,却没有这么多的厚茧,也没有这么多的伤痕。
她颤抖地伸出双手包握住那隻黝黑的大手,低头咬着嘴边的土豆,泪一颗颗地滴落。扎西朗措大半年的奴隶生活一定比她过得要艰苦残忍得多。是她不好,只记得为多吉的坠崖悲痛愤恨,忘记了扎西朗措还守在身边。她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