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是子惜第一次出场子。
花朝是沪城顶尖的娱乐会所,Jing简大气的欧式装修风格,透着一股教堂的庄严感,让人难以相信这其实是达官显贵们寻欢作乐、纵情声色的罪恶之地。
路过那个名叫「曲径通幽处」的包间,子惜好奇地瞄了一眼,小姐们皆是一副民国女子的装束,怀里抱着古琴或琵琶,眉眼间风情万种,千娇百媚…好附庸风雅的客人大多是粗鄙之徒,真正懂得阳春白雪的人又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想起妈咪的催促,她微微提起裙摆,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新换的鞋子不是很合脚,走至拐角处,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又懂得自护,下意识地拽住了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人的袖子。
等站稳,她抬头,一瞬撞进了那人沉寂冷清的双眸,像是远山深处,望不穿。
子惜被他凛凓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怵,赶紧道了歉仓惶离去。
妈咪看见来人,眉毛皱成了一团,尖声嚷嚷道:「诶哟我的小飞娥,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你是来砸场子的吗?…算了算了,一会儿我让人再送一套衣服上去,就不该指望你能打扮好自己…」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吊带棉麻长裙,裸露的肩膀被冷气吹得发麻,这已经是她最暴露的衣服了。
到底是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对性感撩人的理解就是衣着暴露。
子惜略显拘谨地咬咬唇,「一会儿不还是要脱了吗?」
妈咪无奈地嘆口气,幷无责备之意,毕竟这姑娘是她做这行十几年来,一眼就相中的「高级货色」。
虽不知她为什么沦落到出卖身体的潦倒境地,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傲之气是装不出来的,看似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可又能窥见她眉宇之间的坚韧与疏离。
先不说姣好的容貌和曼妙的身姿,光是小家碧玉的气质就能吸引一大波愿意出高价的客人。
子惜听完妈咪的各种嘱咐,拿着门卡乘电梯去了十六楼。
看着显示楼层变化的红色数字,她开始紧张起来,像是个被押赴刑场的犯人,在临死前才感受到恐惧。
猜也能猜到是个出手阔绰的客人,今晚过后,她能拿到的钱可以支付林菀未来小半年的住院费和医药费。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多睡几次还能把手术费赚到手。
不一会儿,服务生送来一隻礼盒,里面躺着件价值不菲的情趣睡衣,镂空蕾丝的布料仅是摸着就让她脸颊发烫。犹豫再三,还是收起来,转身进了浴室。
传来敲门声的时候,她还在吹头髮。来不及换衣服,就那样裹着浴巾,光着脚去开门。
四目相对的刹那,子惜有些惊愕地往后退了两步,等冷静下来,一手捂着胸口防止浴巾掉落,一手扶着门把,仔细回忆妈咪之前交待她要熟记的客人信息,「李总…」
男人鬆领带的手指顿了顿,神色淡淡地纠正她,「我姓靳。」
子惜很有眼色地从他手中接过西装外套,小声问道:「靳总,您要先洗澡还是?」
他没应声,无甚表情地睨了她一眼。
半分钟后浴室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子惜长舒一口气,如临深渊的危殆感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怀里还抱着他的外套,做工Jing细的面料透着抹凉意,这让她不禁想起那双无端浸着冷冽的眼睛。
挂好衣服,她倚着扶手站在阳臺上发呆。
凌晨将至,这座繁华的城市依旧灯火辉煌,可她无法融入这虚无的喧闹,心里空空的,只觉落寞。
晚风携着夏末的缱绻将她的万千思绪吹乱,她摇摇头,想结束这无病呻yin的黯然神伤。
背后倏地贴过来一具挺拔高大的身体,他刚洗完澡,半裸的上身还带着温热的水汽,混着沐浴ye的清香,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失了神,竟然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搂进怀中。
一枚吻落在她的颈侧,似有似无的呼吸像是羽毛,惹得肌肤轻颤,又轻而易举地唤醒她的感官。
紧接着,他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转过头,子惜还没来得及睁眼,他的唇便强势地压了下来,却不是在吻她,而是从唇角下移至锁骨,丝毫不温柔地,一寸一寸舔舐。
被他吮得发疼,一声细小的嘤咛从口中溢出。男人停下了动作,将她拉离一些距离,居高临下地看她,下一秒把人横抱起,往床边走去。
她仰面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揪着床单,余光看到他准备把围在腰间的浴巾解开,然后下意识地闭眼,可好久没有动静,她又忍不住睁眼…朦胧的视綫中是他修长的双腿,再往上…原来穿了内裤的。
子惜不好意思继续打量他,但她了然,这位客人拥有着相当赏心悦目的外貌,和她想像中的满面油光的猥琐男简直大相径庭,这是让她唯一欣慰的地方。
「你是死尸吗?」头顶传来他沉冷的声音。
她楞住了,怯怯地跪坐起来。
晚上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便开始眩晕,此刻的安静更让他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