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雷二人的疑惑已经明晃晃地挂在脸上了,然而无人解答。
银霄埋头往前走,游松跟随左右,神情有几分焦虑,没有多言,于是于、雷二人也不敢多问,只能迈步跟上。
倒是于彤野,心思比雷通这头蛮牛要细,目光在游松和银霄之间来回看了两次,又看了看他们要去的方向,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有人要把银霄托到他们这辈子都够不到的地方去了,从此以后,他们恐怕再也不能叫银霄一声“小楼”。
思及此处,他笑着快走两步,叫了声:“小楼,慢点。”
像是叫不够似的,他又道:“小楼,等等我。”
雷通扭头看他,低声问:“你是不是肚子又痛了?”
于彤野连忙摆手,把笑意收了回去。
跟着他们的将士越来越多,对这一支已经失去联络三个月,又突然出现的习字军,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疑问,银霄不去见大军都统製,反而直奔北城门,更让他们不解。
一路疾驰至城墙下,银霄一步踏上城墙道,守城的队伍想要出手阻拦,却见银霄解开了背后所缚的将旗,将旗“唰”的抖开,在风中招展。
他们衣衫褴褛,将旗却没有受到丝毫损坏,金字在日光下闪出炫目的光。
城墙道上众人肃然起敬,目光沉痛的让开一条道路。
近三千人的队伍,就回来了四个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在北院大王的围攻之下艰难求生——没有粮草、没有伤药、没有救援,只有殊死搏斗。
更可敬的是统帅习璋已死,他们竟然还保住了将旗,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
所有的声音都低了下去,四周一片寂静。
他们以为银霄是要把将旗挂在城墙上去,以此祭奠几乎全军覆没的习字军。
几个匆匆赶来的军统製见状,也带着指挥使往后让了一步——若是没有习璋等人在瓦桥关牵製北院大王,他们不可能稳住莫州。
刀枪林立的城墙上忽然变得极为肃穆,聒噪的声音停下,目光却炽热和喧闹起来,全都灼灼地盯着习字军仅剩下的这四个人,以及他们所持的战旗。
万俟熊匆匆赶来,他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赤着脚换药——脚上让箭矢擦过,那箭也不知道是淬了什么毒,竟然让他失去了一个脚指头。
得知习璋这一军有人活着回来,他急急忙忙起身,趿拉着鞋飞奔而出,头上白发在太阳底下晃出银光,每跑一步,地上就要留下半个血脚印。
他身后跟着几个正好在中军帐的军统製和指挥使,听闻消息,全都震惊无比,紧跟在万俟熊身后,一路追着来了北城楼。
城楼下方乌泱泱的聚集了人头,见到习璋前来,纷纷让开一条路,等习璋走过,人群再次合拢。
城墙道不好站人,可也站满了,人几乎镶到墙上去,而在北城门外,也满满的都是人。
城门外是铺天盖地的辽兵。
辽兵推着弩车、衝车、云梯、木幔、楼车等物,随时准备再次攻城。
他们已经在此僵持许久,守城的牢不可破,攻城的坚不可摧,分不出胜负,此时见莫州城楼之上轰动,似有大事发生,也都张望起来。
辽帅见状,立刻让人登上新建的望楼车查看敌情,望楼车高八丈,能将城楼上敌人的举动看清楚。
一位辽兵背着白旗爬了上去,还未站稳,就先看到了习璋的将旗,牢牢插在城墙上,旗子正在风中飘荡。
习军回来了?
他连忙将手中白旗展开,简单打了旗语,底下辽兵见了,便大喊戒备。
此时银霄已经站在了城门之上,正对着下方辽兵,在侯二插上将旗之后,他解下了腰间那个包袱。
高高提起头颅,他目光坚毅,神情冷峻,怒喝出声:“耶律奇轸在此!”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迅速的传遍了城楼内外,辽兵不敢置信,然而那盔甲和上面的黑缨球,又确实是北院大王所有。
城中众人也是不敢置信,他们一直盯着将旗,谁也没注意银霄随身带着的包袱。
然而片刻之后,欢呼声如同浪chao,几乎将城楼掀翻。
指挥使和军统製拥着万俟熊走了上来,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怀笑意,把银霄四人围在中间。
“好!好!好!”万俟熊连说三个好,使劲一拍银霄的肩膀,“好样的!楼银霄!”
将士们也纷纷出声,高呼银霄的名字:“楼银霄!楼银霄!”
就在银霄身边的人挤挤攘攘,伸出手来,忍不住要去摸一摸他,拍打他,揉捏他,隔的远的人只能呐喊欢呼,连眼泪都淌了出来。
银霄站在万人的欢呼和喜悦之中,忽然觉得天高云阔,溪横水远。
日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走到万众瞩目的城楼之上,所有人都在因他而欢呼,为他而高兴。
他嘴角带了一点笑意,一团呼之欲出的喜悦在他心中激荡。
他想到了那个从妇人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