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对唯一的女儿,或许有着某种期许。
但她并未直接将这种期许直接加到她身上,而是用了一种蜿蜒曲折的方式,让这份期许,变成岁安自己主动的恳求。
终于,李耀回道:“夸大又如何,不夸大又如何?”
谢原认真的回答:“若是夸大,证明岁岁此刻有孕未必有什么危险,只要认真照顾,她便可像寻常妇人那般生儿育女。”
“若是没有夸大,那就是说,小婿须得加倍照顾她,做好她可能容易滑胎的准备,往后也得更加留意此事。此外,小婿已得到些关于怀玄妖道的线索,只有尽快找到这帮人,才能从根本上切去隐患。”
李耀审视着谢原:“元一,你不必在我面前掩饰,我与殿下的确对你有所隐瞒,当日这么说,也是不希望岁岁这么早做一个母亲,你即便愤怒也是常理。”
谢原扯扯嘴角,很平静:“即便是小婿,在成婚之初,也怀有不可示人的想法,虽然这个想法如今已不足为道。只能说,岳父和殿下选择小婿作为岁岁的丈夫,的的确确是思虑周全,谋之甚远。”
这话让李耀愣了一下。
谢原:“其实小婿早该想到,祖父不会无缘无故就领略到长公主的联姻之意,甚至凭一幅画频频引导。从小到大,小婿都受祖父教导,以祖父之睿智,怕是早已看透小婿心中那点心思。”
“小婿不愿早早成为父亲,长公主殿下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让岁岁嫁入深宅,行生儿育女之事,这就使得北山和谢府的有了各取所需的契合。”
“长公主为岁岁寻觅夫婿,总要方方面面都看清楚,也许岳母当日能理直气壮说出三年之内不要子嗣之类的话,是因她一开始就知道,小婿是可以接受的。”
“小婿猜测,岳母大人当日的话并非全是假的,至少对谢家的承诺不是。”
“与北山联姻,谢家必会得到庇佑和扶持。而岳母对岁安的情况做了些夸大的说辞,小婿作为岁岁的丈夫,自然有责任查清此事,但同时,以岁岁的性格,若小婿在此事中遇到什么困难,她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甚至会主动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可是……我不懂。”
谢原看向李耀:“哪怕岳母大人真的希望岁岁能接手暗察司,才会将其明废暗立保留至今,又明里暗里锻炼岁岁,大可直接告诉她,或者从一开始就作为目标,为何要如此委婉周折,甚至提都没有提过?如果岁岁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打算,当年也……”
“元一。”李耀平静的打断谢原的话,反问:“你现在去想想岁安肚子里的孩子,可有想好往后要让他如何建功立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又或者,想好要让她如何做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娇娘?”
谢原心中一动,忽然就从这个类比中明白了李耀的意思。
比起去规划这个孩子的将来,谢原更希望母子平安,孩子健康长大,此外别无所求。
谢原:“这……”
“你问我,为何不从一开始就这样打算,可这并不是我们最初的打算啊。”
“孩子降生时,父母尚且富有余力,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只愿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可当有一日,你忽然发现自己已失了昔年Jing力,又会迫切希望,她已有了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人啊,总是依着自己的境地变化心意。有时前后所思甚至会截然相反。”
“殿下早年坎坷,她的一些道理,不是谁口头传授,而是她自己从绝境中一点点参悟出来,且深信不疑。”
“当年她九死一生诞下岁安,别无所求,只愿她平安健康。可随着岁安长大,殿下日渐虚弱,当年的苦楚回忆都变得鲜明起来。”
“这们婚事不是在针对你,因为殿下从没打算让岁岁依附任何人。她坚信,只有自己牢牢紧握权力,才能保护自己,所以当年,圣人夺回皇位,朝中大局落定,她选择将暗察司明废暗立保留下来。”
“如果暗察司并未废除,成为常制,恐怕早已在朝廷的勾心斗角中变得面目全非,被各方势力架的支离破碎,只有长公主绝对掌控,才能在交给岁安时,保留它原本的模样,让她能绝对掌控。”
“可是,殿下同时坚信,必须让岁岁自己意识到自己需要、甚至主动渴求这份权力,而不是作为责任和继承,没有任何前提的,像一件铠甲般加到她身上。”
谢原苦笑:“所以,我是不是良人都不重要,对吗?”
李耀敛眸,“若非你今日如此坦白的说开,我也不会同你说这句话,元一,或许你不认同殿下的看法,但这是她一个女子,在这艰难的世道里悟出的道理,她也的的确确,靠着这个道理活了下来。”
为岁安选夫,一则是年纪到了,二则,想让一个孩子长大,要么是让他撑起家门,要么是让她走出家门。
岁安与谢原成亲后,相处融洽感情递增是有目共睹的。
谢原固然是千挑万选,可称良人,岁安若要与他同心同德,共同进退,这份权力可以满足她。
就像如今一样。
但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