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骁眸光陡然凶狠, 直刺面色惨白神情悲怆的喜玲, 冷声问道:“你再给孤说一次, 究竟是怎么回事?”
喜玲对他呼之欲出的怀疑恍若未觉, 跪在耶律馥的尸身前嘶声哭泣:“奴婢方才,像往常一样, 来给郡主送饭,远远便见本应该紧闭的石门大开,走近去看才发现,郡主已经遇害了!”
“你在欺骗孤,”耶律骁面色Yin狠,显然是不信她的话,他猝然一脚将喜玲踹翻,俯身掐着她脖子,眼中的杀意宛若实质:“知道东阳藏身在这儿的,只有你我,莫也和东阳,而手里有密室钥匙的,只有你与孤,霍砚即便找到东阳藏在这儿,若没有钥匙,他如何能进得去?”
喜玲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脸色涨红,舌头伸得老长,什么话也说不出。
倒是莫也上前来替她求情:“殿下且冷静些,这密室一共两道钥匙,石门完好无损,说不定是那阉狗使了什么法子迷惑了郡主,骗得郡主自己从内里开了门。”
被耶律骁掐得无法出声的喜玲拼命点头。
耶律骁抿着唇,望着喜玲因窒息而泛紫的脸。
耶律馥身边的侍女,大多是官家女,喜玲也不例外。
而耶律馥虽然刁蛮跋扈,但对身边人并不差,她的婢女在外行走,外人大多因她的名声,对她们也多几分敬畏,喜玲没有背叛她的理由。
他缓缓松开喜玲的脖颈,面上的神色仍旧Yin寒。
耶律骁又侧头看向耶律馥。
莫也说得没错,活阎王霍砚想要谁死,无人能苟延残喘多久。
死里逃生的喜玲蜷在地上,急喘了几口气缓过肺腑中的窒痛,随即手脚并用的爬到耶律馥身边,不顾她满身乌黑的稠血,紧紧抱着她的尸身,失声痛哭:“都是奴婢的错,若奴婢寸步不离,郡主定不会遭此大难。”
耳畔回荡着喜玲呜咽的哭声,眼前是耶律馥死不瞑目的脸,鼻尖充斥着血ye的腥臭,耶律骁有一瞬恍惚的怔忡。
她真的死了?就这么死了?
耶律馥此人,嚣张跋扈,甚至恶毒狠辣。
她在辽国的名声并不好,可她是摄政王耶律斛唯一的子嗣,掌上明珠,娇宠成宝。
她手里,沾着不少无辜贵女的血,因为她是耶律斛独女,无人能指摘她的不是。
耶律骁一度以为,祸害真的会遗千年,但他没想到,耶律馥会死得这么突然。
哪怕在决定执行这个计划时,她的命已经被谋算在内,但按照他的计算,耶律馥不一定会死,至少现在不会。
她应该在最后,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被霍砚杀死在耶律斛的眼前,迫使耶律斛对他恨之入骨,从而恨屋及乌对楚国挥兵。
可她现在死了,死得无声无息,甚至没办法指证这是霍砚所为。
虽然如此一来,耶律斛同样会怒不可遏,挥兵楚国,但这只合了他的意,还远远达不到他那位合伙人的目标。
耶律骁满带疲惫的闭上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霍砚会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
他竟然丝毫不将耶律斛放在眼里,甚至毫不在意楚辽两国会不会因耶律馥的死,而大动干戈。
耶律骁忍无可忍,一拳砸在石壁上。
他远没有表面上的云淡风轻,他想要白菀,想得日夜辗转反侧,梦魇缠绕,但他也想要除掉耶律斛,毫无后顾之忧的登基,他要鱼与熊掌兼得。
所以他放任,甚至暗示耶律驰鼓动耶律馥对白菀出手。
劫人的是耶律馥,弄丢楚国皇后的是霍砚,他只需要在涂林带回白菀时,将她藏起来。
耶律骁双目猩红,环视这不大的石室,这里原本是他为白菀准备的。
在他的计划中,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待时机成熟,他就可以铲除耶律馥和霍砚那个绊脚石,安然带着他的阿满回到辽国。
届时,不管楚国皇帝恼羞成怒,责罚霍砚也好,还是耶律斛丧女悲痛,要挥兵向楚也好,或者是霍砚癫狂,大乱天下也好,通通都与他无关。
偏偏,偏偏只差一步之遥。
他算无遗漏,唯一算错的,竟是把霍砚当成常人来预判。
他就是个疯子,耶律馥只是试图向白菀出手,甚至不曾伤她分毫,霍砚便能癫狂至此,将家国天下抛诸脑后,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她虐杀。
耶律骁扪心自问,他做不到如霍砚这般,对一切视若无物。
如果,如果他真的就这么贸然带走白菀,这条疯狗肯定见人就咬,届时恐怕不止天下大乱那么简单,他本就满身杀孽,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所有人沉沦地狱。
耶律骁缄默着,望向石室内无声燃烧的灯火,灯火粲然,却照不清他眼底暗色汹涌。
天边那一轮皓洁的月,于他们这些早已经坠入无尽深渊的人而言,是浓稠黑夜中唯一的光,是他们活着的唯一期望。
霍砚丢了白菀会发疯,他没了阿满,也行尸走rou一具,同样都是汲汲待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