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月,爹爹对我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骂。成天说我品行不端,性情顽劣,每次都罚我写几百张大字。我还疑惑,爹爹又不住在我公主府,府里发生何事,爹爹怎会知道的一清二楚?一查才知,原来我府上都是夏长史安插过来的线人,专门挑我的毛病给夏长史说去。夏长史列个单,给爹爹送去,添油加醋地说我的罪状。”福灵说罢,白了那女使一眼,“今日我不过是觉着有匹马身上的马鞍陈旧,想叫人换一套新的。话说出不久,爹爹便批我骄奢y逸惯了,骂我何不食rou糜!我是气不过,这才……”福灵说罢自个儿的委屈,冷静下来,也觉方才处理得不妥,忙拉着崔沅绾的衣袖恳求:“崔娘子,方才我说话声是有些大,想必又被人参了一本。你帮帮我,给我想个法子,该如何补救啊?”崔沅绾见福灵心急如焚,忙安慰她莫急。“我爹爹是御史中丞,平日里也没多管皇家的事,往官家面前奏的都是哪位同僚政治上犯了何错,私事从不多做过问。这夏长史是枢密院的人,与御史台毫无纠葛,为何会在公主身边安插眼线呢?”“我也不知。不过想是爹爹的意思罢。爹爹一向信任夏昌,哪怕有那么多人弹劾夏昌私德不正,爹爹还是不管不问,仍旧把权下放给他。管天管地,眼下都管到我的头上来了。”福灵眼前浮现出夏昌那猥琐模样,一想便恶心不堪。崔沅绾心里打着盘算,一面温言软语说着官家用心良苦。福灵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听罢崔沅绾一番劝,再也生不起气来。她折返过去,不轻不痒地踢了那女使一脚,狠声道:“今日就放过你,若再歪曲我的话告诉爹爹,保你没好果子吃。”女使慌忙起身跑走,福灵看她狼狈离去,心情大好。“走,带你去游猎。我可不是只会绣花簪花的娇娘子。”福灵拽着崔沅绾的手就往外走,说罢才觉话里不妥,转身见崔沅绾静默的样子,更觉自个儿说错了话,忙解释:“我可不是在嘲笑那些娇娘子,某人可别多想。”崔沅绾抬眸便见福灵躲躲闪闪的可爱样,被她逗笑了来。可她原本以为福灵是带她来猎场与男郎一同比较,低头只管跟着福灵走。走了很长一段路,再抬头时,眼前已然换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光景。这处荒草漫野,有半人高。不远处有破旧的塔,有一匹被栓在枯树边,正吃草的骏马。这处竟看不见禁军的影儿。“这……这是何处?”崔沅绾小心问着。有一瞬她还以为福灵把她带到了西北边境,毕竟汴京城寸土寸金,这般荒凉的地实在难找。“别怕。”福灵拍拍身旁人的肩,“待在麻雀大的平地游猎有什么意思?要打猎物,定要在这般人烟稀少,野兽潜伏的地方。”说罢,见崔沅绾欲想开口相劝,福灵忙开口打住:“放心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处瞧着没有禁军驻守,危机四伏,却都是吓人的。你可曾听过暗卫军?这里到处都是暗卫军的埋伏地,稍有点风吹草动,暗卫军一个箭射过去,野兽小命芜湖。”福灵灵动地学着射箭,恍若眼前真有豺狼野豹一般。“那些世家子弟只敢在平地上炫耀自个儿窝囊的才艺,听到这处便吓破了胆,更不会冒险前来。贵女安人也只会聚在一起说家事,听着头疼得很。我那些阿兄阿姊估摸也都在那片平地上,故而此处只有你我。别怕。”福灵说着,径直往前走。崔沅绾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话唬得一脸懵,见福灵走远,赶忙小跑赶上前去。她自然不怕,国朝只有一支暗卫军,归属于晏绥,而晏绥把符给了她,她自然有底气。“你且看着,我演示下,如何骑马射箭。”福灵下裙一摆,露出里面短衬裤来。一身装备齐全,看来人早有预谋。崔沅绾瞧她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眸中深意翻腾。“公主,小心行事。”“放心罢。”福灵拿好□□,骑马走了几步,看着眼前风吹草动,期盼着猎物出现。崔沅绾站在树荫下等了许久,都不见福灵动作。不过打了个哈欠的功夫,便见福灵伸手一指示意。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草丛里是一只正低头饮水的鹿。眼下自然不能露出半分动静下,福灵扭头口语:“就是那头鹿。”福灵叫崔沅绾仔细看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听见一声长箭刺向长空的短促声。“倏!”箭头狠狠刺入骨rou,沉闷闭塞。崔沅绾不适地闭上眼。再睁眼,鹿睁大双眼,倒地不起。离箭之弦轰隆崩开的声尚在崔沅绾耳边萦绕,她看见福灵利落下马,朝那方沾血的草丛跑过去。福灵涉入草丛,瞬间被草给淹没来,只能看见半片衣摆,起初肆意随风动着,过了半会儿,竟直愣愣地静在原地,一动不动。福灵那般好动的人,竟一声不吭。崔沅绾心里一沉,忙朝那片草丛跑过去。“公主!”费力拨开杂草,靴踏上淤泥也不在乎。崔沅绾淌着一小片泥水艰难走到草丛中心。杂草之中,隐隐约约有福灵公主的身影,崔沅绾这才长吁了口气,心落了下来。“公主,你在这草丛里作甚?秋日蚊虫多,快随我出来罢。”崔沅绾走近后才发现公主正蹲在地上用匕首割下鹿尾。那头鹿原本不算健壮,如今被福灵恶狠狠地刮着rou,血流了一地,顺着低洼处一路流到泥坑里去,汇成一滩灰蒙肮脏的血水。腥|气的血味儿与鹿臊味儿充斥着这方浑浊空气。福灵手里拿着一匕首,处理死鹿来迅速敏捷。鹿尾巴很快便被完整地割了下来,而福灵身上半点污血与淤泥都没沾上,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公主,这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