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屋中只有她们二人,王婷忽然一把攥住清词的手,声音压得低不可闻:“帮帮我……表嫂,求你帮我!”
“对不住了,妹妹,”秦氏神情惶恐地瞥了眼武宁侯夫人,果然见对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之色,便怯怯地低了头。
韩少宇仍在声情并茂地乞求王婷的原谅,王婷唇角翘了翘,转头朝成国公夫人虚弱道:“母亲,我有些累了,想静一静……”
武宁侯夫人掩面哭道:“罢了,便是把姑爷打死,孩子也不能起死回声,总归是我家丫头命薄,今日我们便领了家去,我们虽家底薄,还是有姑娘一口饭吃的。”
她坐在妆台前,便是通发也发了半日呆,放下梳子后,散着乌发在书架前翻书,许久,纤长的手指抽出了近些日子常读的《西出阳关》,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清词看到王婷的目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嫌恶,但她细微的动作几不可见地消失,便换上了悲痛难抑之色,快得令清词简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夫人已心疼得眉心直跳。
清词也讶然,成国公府在物质上的补偿不可谓没有诚意,甚至称得上是有些重了。
清词往后退了退,她不觉得自己和王婷有什么可说的,王婷的嫂子自然是秦氏,谁知秦氏头一侧,朝外干呕了几声,又捂住了嘴,她目中泪光闪闪,从早上到现在这一番折腾下,似已难受至极。
她觑着武宁侯夫人的神色,试探着道:“此番实是委屈了老四媳妇,我已与国公爷商量了,将公中两套铺子,国公爷私产里的两个个庄子,还有我嫁妆里的一千亩上好的水田都转到婷儿名下,虽没多少,也勉强算做对四媳妇的一点补偿罢。”
然而萧珩那日的话语犹在眼前,想起来心中便有些委屈,半晌,她抿了抿唇,将那本《西出阳关》又抽了出来,倚到榻上翻起书来。
正在神思不属,知微叹了句:““世子今日出门,也不知有没有带些厚的衣裳,若是往常的衣衫,恐单薄了。”
她瞥了一眼王婷,便请武宁侯夫人去外面奉茶,像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王婷的面说。
知微和知宜未去定国公府,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当是与萧珩争执之故。往昔因孟清词宽和而总是欢声笑语的小院,似也因女主人心绪不佳和男主人一直未归,而异乎寻常的安静。
“怎么使不得!”成国公夫人爱怜地抚了抚王婷鬓发,道:“婷儿向来孝顺,只上面还有几个媳妇,一碗水不得不端平,实则我心里看她如女儿一般,只要婷儿能消气,小两口能重归于好,让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做什么都甘愿!”
她说:“我的圆圆不能就这样去了。”
清词的目光便落在屋内的紫檀龙凤纹立柜上。
清词直想叹气,终还是心有不忍道:“表嫂月份这般大,忙了一上午,也该歇歇了,妹妹如果不嫌烦,我陪你坐会儿。”
暮色沉沉,渐渐笼罩了安静的小院,清词听到凛冽寒风中夹着扑簌簌的声音,才知不知何时又落了雪。
王婷便对连枝道:“这半日姐姐也站累了吧,素娟带姐姐去用杯茶吧。”
听到这个名字,清词的脸色变了。
清词不知王婷到底想与她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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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多谢你,”成国公夫人颇为感激,“我素日听你母亲夸赞,你是个性子好的,你开解开解你妹妹。”
如是过了两日,或许是因心上压着王婷所求之事,也或许是因读起来相同的名字,触了她的心事,不知为何,清词夜里便几次梦到沅沅,醒来总是泪洒衣襟。但许是得益于上一次萧珩的利落手段,两人起了龃龉一事,并未传入王氏的耳朵,让清词免听了不少絮叨。
成国公夫人一愣,忙道:“很是,你尽管歇着……我们去外头说话,不扰着你。”
武宁侯夫人犹豫片刻,拍了拍王婷的手,叹了口气,还是起身随着成国公夫人出了门,
韩少宇便抓着武宁侯夫人的手让她尽管打他出气。
知微不敢再说了
“谢谢娘,”王婷唇微动了动,她的目光往后转了转,语气里似有一丝乞求:“让嫂子陪陪我罢。”
武宁侯夫人似被这一连串的数字砸得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讷讷道:“这.....这如何使得?”
孟清词回府之后便一直闷闷的。
王婷本来就不是对着秦氏,难得的通情达理道:“母亲,嫂子也有身子,你折腾她来做什么,让嫂子回去歇着吧。”
见武宁侯夫人哭声减消,她松了口气,又接着说:“再有,亲家昨日说了要给那可怜的孩子做法事,这是再应当不过的,府里再没有,也得尽一分心力,便拿出一万两银子,亲家统筹安排罢,如今,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一团混乱中,成国公夫人咳了声,苦笑道:“亲家如何这般说,本就是我儿的错,若是再让婷儿归家,我和国公爷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了,又如何对得住家祠墙上,圣祖亲手所书的积善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