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夫人垂泪道:“亲家, 都是我那孽障的错!你们好好的女儿给了我家,却出了这等事,我都没脸见你们,国公爷把那不成器的打了一顿,弄到家祠跪着去了,说是不跪足三天三夜,谁也不许将他放出来。若是跪能把我的好孙儿跪回来,就让那孽障跪死好了!”
据说,王婷腹中的孩子一出生便停了呼吸。
武宁侯夫人心如刀割,拿帕子拭着眼角:“小两口都年轻,有个拌嘴也难免,可千不该万不该,对媳妇动手啊!这哪是大家子的公子能做出来的事!如今岳母来了,也连个面都不露,我可怜的婷儿啊,每次回家都是报喜不报忧,原来你在这府里过的是这样的日子啊!”说着痛哭失声,便有韩少宇的嫂子上来劝。
“亲家,哪能呢?”成国公夫人神情尴尬,“早使人去家祠唤那孽障了,我只将他交给府上,是打是骂都由得亲家处置。”虽如此说,眼中仍不由自主闪过一丝心疼之色。
清词看得清楚,在马车上,她问过秦氏,这消息是谁来武宁侯府送的,本想着怎么也得是王婷的陪嫁,谁知秦氏告诉她,这消息是成国公夫人身旁的人送的,如今看来,成国公府已经封锁了消息,统一了对外的口径。
秦氏告诉她:“母亲昨日听到消息已来了一趟,只妹妹当时人还是昏着的,请了太医扎针,府里头乱成一团,问陪嫁的几个丫头,也都说当时不在屋子里,只四爷和nainai高声争了几句,待听得不对进去时,妹妹已躺在地上了。”
“母亲也无法,只得先回了府,今日再过来。”
清词皱眉:“难道便这样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不成?”
秦氏似有些为难地别开眼睛,半晌才道太医诊脉后,说这次生产对母体损伤太大,王婷恐以后很难生育了。她叹气道:“妹妹还不知道呢,不过,她如今这个情形,哪个敢和她说?”
“况若是和夫家彻底闹僵了,妹妹还这样年轻,以后可怎么办?”
秦氏这样说了之后,清词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她心中清楚,武宁侯府非要她来,不过是以壮声势,表明姻亲的态度,人家想怎么和成国公府交涉,她却是不宜掺合的。
虽这也与她来之前的想法一样,但清词仍心下恻然,她思索一瞬,起身朝成国公夫人施了一礼:“夫人,婷妹妹自幼承欢我母亲膝下,我母亲视若亲女,昨天听说了贵府之事,一宿没睡着。”
“若不是实在起不来,怎么着今天也得过来,如今清词想先探望婷妹妹,回去也好说与母亲,让她老人家安心。”
“这是自然。”成国公夫人讷讷道。
*
王婷日常起居的屋子在东稍间,帘子一掀开,沉香的气味较堂屋更厚重许多,似是心有所感,清词总觉得空气中隐隐有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沉香再浓也无法掩盖。
清词走到床边,见王婷戴着抹额,裹在厚厚的被子里,脸色雪白,嘴唇也更是淡得无一丝血色,半阖着眼睛,连气息都微弱不可闻。
前世沅沅出生时的情形忽然从遥远的记忆里呼啸而来,清词的脸白了白,心跳如擂鼓,眼前一阵晕眩,整个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世,她刻意不去想关于沅沅的一切,来逃避对她的思念和负疚感,因她从来都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曾经,她给了她生命,却未能护她成长,而如今,她狠心地连要都不想要她。
连枝稳稳扶住了她:“许是屋里太热了,夫人是不是有些头晕?”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如其时地解释了清词的失态。
清词定了定神,回头看秦氏,秦氏显然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王婷,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王婷听到声音,费力地睁开眼睛,漫无焦距的目光缓缓落到武宁侯夫人身上,唤了一声:“母亲......”她支起手肘,喘着气,示意身旁的女子扶她起来,那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背对着清词一行人,拿了个迎枕放在王婷的身后。
忽然便忆起秋光明媚时,坐在文晖堂正屋里,穿着桃红褙子的女子,面色娇艳,眉宇之间的神采飞扬和跋扈自得,回忆中的影像与眼前这个苍白如纸片般的女子叠在一起,让人无法相信这是同一个人,便是在这一刻,曾经再多的不喜,隐隐的恨意,都化为一声叹息。
原侧坐在床前服侍王婷的女子起行礼,她抬起头时,清词才发现,这梳着妇人发式的女子竟是素娟。
纵然心头再多思量,眼见自己一向呵护的女儿成了这般模样,武宁侯夫人再控制不住,一边哭一边骂,先骂韩少宇不知体贴媳妇,又骂素娟几个陪嫁丫头只知道勾着韩少宇,都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素娟只是垂着头立在床一侧,半声儿也不言语。
印象里,素娟是个爽利能干的丫头,对王婷也忠心耿耿,如今竟是做了韩少宇的通房么。
这时韩少宇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屋,他形容憔悴,满脸悲痛,一进来便跪在武宁侯夫人面前,痛哭流涕地认错,又膝行着扑到王婷床前,道自己对不住她,对不住孩子。
韩少宇这般,别人犹可,成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