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白千羽已经挪到了枝干的边缘,双腿悬空地坐下,她身着月白寝衣,美丽的双瞳半睁着低下头对国秋说:“早。”
国秋经不住笑了:“你是把这里当成临时的落脚点了?”
“住在树上确实是珍稀的体验,到底简陋了些,不过这份质朴感和修仙者的身份很符合哦。”白千羽回头扫了一眼陈设如是说道。
你是不是对简陋有什么误解?国秋忍不住腹诽。
“你打算呆多久?”问出口之后国秋后悔了,不论她呆多久他只要当她不存在就行了啊。
“不达到目的我是不会走的。”白千羽笑眯眯地说。
“我的心里只会有姜岚若一个人。”国秋自以为坚定地说道。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她一眼呢?明明那时候只要看她一眼,她就不会在区区190岁的时候陷入沉眠啊……”白千羽依旧笑着,天真地说出如利椎般残忍的话。
国秋不语,白千羽接着说道:“其实一直到死去都看不上才是真相吧,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屈尊和她那样既没天赋又不努力的人在一起呢?”
国秋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常挂笑意的嘴角也紧绷绷的。白千羽夸张地叫道:“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的话,我好不容易搭起来的树屋就要被愤怒的琴声摧毁啦。”
国秋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我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可白千羽却收起脚走到了树的背面躺了下来,国秋目力所及处也只能看到她的裙角。
生气吗?被点破的那一瞬间是生气的,不过很快被一种朦胧又虚无的情绪覆盖了,之后就变得无法言辞否定她的说辞,也无从肯定自己的看法的暧昧状态。国秋决定不再靠近这棵树。
就这么看似相安无事地相处了纪念,国秋刻意不让自己关注她的动态,因此也吃不准她是否经常待在那里。她的身影与话语总是在国秋不留神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让国秋收回了“她把男人看得太简单了”这样的观感,她确实有些本事,总之尽可能地远离会比较好。于是国秋收拾了东西决定下山游历,惹不起,但是躲得起。
这一走就是十年,修仙大陆上的每一寸土地对国秋来说早已不新鲜,曾经激荡过他心神的奇景如今看来也是稀松平常,取出琴与天地共鸣,固然对他的修行有所裨益,只是少了新鲜感之后,一切动力都被抽走了,说得好听点叫信马由缰,难听点叫全无目标。
国秋试图回想自己刚开始修仙时的几百年,无果,仿佛那些记忆的残渣早已被判明为无用之物清除出了自己的大脑,话虽如此,其实他连一千年前的事都不能明确地想起来了。修仙大陆上像他这样的大乘期“老东西”屈指可数,想他国秋身上并没有任何有益于修仙的天赋特质,什么“身负龙气”啦,“气运之子”啦,这些光环一概没有,他就凭借一心向道一路走到了这里,姜岚若也好,白千羽也罢,与他全无相似之处,漫漫长的寿命走到如今,回首竟无一人与他交心,不得不说自己有些孤寂得可怜。
这么想着国秋随意地踏进了路边的茶寮。
“啊呀,好巧啊。”
国秋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站起身就想跑,结果被白千羽用纤细的手摁住肩膀坐回了原位。
“你也在这里啊。”国秋尴尬地开口,内心抱怨着茶怎么还没奉上。
“是啊,就算再不乐意也要做好宗门任务嘛,这次没有被异兽弄脏袍子真是可喜可贺。”白千羽坐在国秋的旁边抬头看着写有在售茶品的竹牌,“你喝什么呢?”
“我已经点……”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国秋就咽了下去,没错,他还没点,所以方才的抱怨全无道理。
“那就和我一样吧!”白千羽摆出了及其熟稔的样子,“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是十年前吧。”
“啊啦,那我的树屋怎么样呢?虽然摆脱了你的小童时常帮我照看一下……你那边应该没有恶劣天气吧,比如狂风骤雨之类的?”
“偶尔受魔域气候的影响会有妖风,不过我的住处设有防护屏障,所以没问题。”国秋如实答道。
“你的住处范围是指……”白千羽用有些不安的眼神盯着国秋,手指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你的树应该包括在范围内。”国秋很快注意到自己使用的从属定语,不过他也懒得去纠正了,似乎放弃了挣扎一般。
“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回去看一眼。”白千羽扔下银钱,抓起自己的扇子,站起身来,“一起回去吗?”
别说得你好像妙音门人一样好吗?国秋觉得自己的内心颇为无力,为避免自己与白千羽在下一轮的角逐中落了下风,他决定继续少和她接触。只是等她的湖绿色衣角消失在茶寮门口后,方才退却的孤寂的chao水又汹涌而来,或许自己应该和她一起回去。
此番分别,国秋没有在外面呆太久,仅仅一年他就回到了宗门,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走到了那棵树前,她不在。他对于自己显而易见的失落感到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