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
是不是啊?!!
匡语湉手掌盖住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从喉头里发出轻声呜咽。
她像要把这八年的绝望都放在这一句回答里。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不是这种人啊。
宁凛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那是她的宁凛,她最爱的宁凛,考上警校,发誓要做一个好人的宁凛啊。
匡语湉失声痛哭。
“不是的,他没有!是你们错了,你们弄错了!!”
她的心口泛起绞痛,等得太久了,她甚至忘记自己最开始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相信他。
也许不需要为什么,相爱的人本就不需要为什么。
眼里的泪一颗颗落下,喉咙里的呜咽渐渐变成小兽般的嘶鸣。
匡语湉的肩膀剧烈颤抖着,紧紧捂着口鼻,泪水模糊了视线。
十四
耳边响起一声很长的叹息。
然后她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老年人身上惯有的气味混杂着温暖,干枯的手掌一下下在她背上轻抚,用自己仅有的仁慈安慰这个爱哭的孩子。
“没有,没有,错了……我们错了……”老妪一次次重复着匡语湉的话。她未必能理解听到的话的意思,因为她早就痴痴呆呆,不辨人事,她只是下意识地安抚怀中的女人,如同每一个年长的长辈安慰小辈那样。
匡语湉的眼泪砸下来,情绪来的很汹涌,她终于再也绷不住。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场美好的梦。她怕只是自己的臆想,等梦醒来就有人告诉她,宁凛根本没出现过,他早就死了,他的骨灰盒还是她亲手从殡仪馆里认回来的。
“阿婆。”匡语湉唇瓣哆嗦着,她泪眼朦胧,一边哭一边说:“他没死,那就是他!他没有死,他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老妪有样学样:“他没死,没死,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他没有死。”
老妪学:“他没有死。”
“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他还活着,他回来了……”
匡语湉发疯一样,回抱着老妪,哭得喘不上气。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只有这个疯癫的老人家是她唯一的支撑。
老妪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手掌的老茧把她的脸都磨红,她冲匡语湉傻笑,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身后的方向扯。
“葡萄不哭,去找大宁。大宁欺负你,阿婆还要打他哩。不哭了啊葡萄,找大宁去……”
匡语湉眼圈红着,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
她的眼里还有很重的悲伤,和无法言说的痛苦。但她很迷茫,看了看老妪,又看了看窗户。
“找他?”
老妪点点头,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去找大宁吧,葡萄。大宁一直在那里呢。”
匡语湉无声地抬起头。
那扇窗户在老街的西面,那里面有她盼了八年才终于盼回来的人。
八年。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
所以。
“葡萄啊,找他去吧。”
匡语湉说:“好。”
她要找他,要去找宁凛。
此时此刻,她无比确信,她要去找他,必须找他。
老妪抱了抱她,“去吧。”
匡语湉慢慢往楼道走去。她走得很慢,但很坚定。
刚开始还是缓缓的,踩着小碎步,一步一步往前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开始奔跑。
时空在此刻扭转回溯,她仿佛回到了十七岁,正在奔跑着去自己心上人的身边。
她跑过街道,跑过青石板路,跑过时光。
跑过所有的迷茫和仿徨,惶恐和不确定。
所有的念头只因为那一句话——
宁凛还活着。
……
徐槿初没说错,匡语湉过得很疲惫。
一路上,她想到了很多很多。
最开始的变故,应该是在张芳菲出现的那一天。
她是宁凛和宁冽的生母,多年前抛夫弃子远走他乡,嫁了个地痞样的男人,日子表面看过得还算光鲜亮丽,至少比和宁父在一起时好很多。
她应该是个心狠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忽然想开了一样,出现在了宁家兄弟的面前。
匡语湉的印象里,她是个很“挎”的女人。脸部皮肤挎了,身材挎了,样貌长得更挎,两个黑眼圈快掉到胸口。
她在老街住了段时间,天天带着宁冽招摇过市,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黄头发,身上的劣质香水味浓到十米外都能闻见。
那段时间是宁冽最开心的时候,他到处和人说,他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要他了,但他还有妈妈,他妈妈要带他去美国,护照都已经办好,这次走了就不回来了。
匡语湉那会儿正跟宁凛因为礼物的事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