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着实不太清新,他尽量忍耐下来,片刻后捉起珺艾凉凉的右手,笑着望向那双全然失去本色的猫瞳。
“你醒了,还好吗?”
虽然周身都处在痛苦不堪的痛楚中,可她不太在意,精神上已经超脱了这些,从某层面上,她甘愿受这些苦。
她还认识宫本,勉强笑了一下,神情轻松:“还好,你怎么在这里。”
宫本笑笑,无奈的摇头,他对珺艾遭受的肉体之苦倒没所谓的同情,只是感慨:“你怎么这么笨。”
珺艾借着他的手劲坐了起来,宫本倒不嫌弃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珺艾摇摇头,她是有底的,自己突然被日本人抓,这种事大概只会跟一个女人有关系。但是她是谁的名字也不说,男人的名字,女人的名字,前者碰都不能碰,后者讲了,又有什么意义?安雅雯料定了就算她怀疑也不敢讲,以为姓安的是一家人,事业上果真没有牵绊?
她在宫本怀里很清醒,难得地获得了平和:“不知道,很突然,我也不知道。”
反反复复地说了那么几句,眼神再次混沌起来。宫本看她是有些失心疯了,很明白一个女人在囚牢中的处境:“你睡,我回头再来。”
到底是没有什么确切无疑的证据,加上珺艾没有案底,人际关系还算干净,至于亲属关系最重要的一环是安少峯,这人身份敏感不宜大动,算来算去,并不是清缴范围里重要的环节。宫本有自己的偏向,偶尔的施舍和怜悯之心,他愿意在可行范围内稍微任性一下。
于是第四天清晨,他将自己的大衣外套裹瘦弱伶仃的珺艾身上,亲自送她出来地牢。
给女孩子礼一礼鬓边的乱发,亲昵地点点她的鼻子:“下次可要小心,那时不一定能帮上你。”
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讲是暗含兴味的,自己有能力掌控他人的命运,是一种高高在上的自得之心。
珺艾也是笑,觉得他挺开心,顽童似的。
唇边梨涡上的笑维持了许久,很纯粹,很安逸,什么都不想,这也许是苏南给她的最后一片纯净。直到宫本转身进了大楼,她漫步目的地拐了个弯,被几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给压上了汽车。
这些人眼里全是嫌恶,有人拿着手枪把玩,有人愤愤地盯视。她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境地,什么都不想,也想不起来。一个字都不说,更不求饶。
汽车十万火急地开到火车站,在月台边一间窄小的通讯室里,身后的男人重重一推,进门就看见立在窗台边的高贵气质的安雅雯。
她默默地看着她,安雅雯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完立刻擦拭自己的手心:“真是脏了我的手,不过你放心,我最多也只能这样。”
对,她不会亲手杀了她,怎么处理温珺艾都可以,但就算要让她死,也不能死在自己手里,还是那句话——弄脏她的手。
“你怎么打算的?还想回去?我劝你别做梦了!”
“不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了日本人的监狱,既然是宫本亲自、众目睽睽放你出来,温珺艾,你注定了要背上叛国通奸的罪名!”
“至于你其他的罪名,光是想想,都要让人恶心欲吐。”
“你还有什么脸回去?”
“知道你回去的后果吗?你真的看重二哥吗?你知道你会怎么连累他吗?”
两个男人看似护送实质看押地,将珺艾推上蠢蠢欲动的火车。
其实不用推,她可以自己走上去。
这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两边,直过了几个站,进行了口头威胁和手枪威胁后,下站转头回苏南。
终于只有她一个人了,某些感知渐渐地回来。
窗外是一片恢弘的落日余晖,大片绿中带金的田野,渺小成黑河的松树带,偶尔瞟过的袅袅炊烟。
她终于想起要看苏南最后一眼,可是看不到了,早就看不到了,跟光阴一样一去不复返。
摸了摸眼角,干燥又皲裂,唯独少了湿润。
她是睁着眼睛的,可是在心里已经闭上,仿佛有人在她耳边轻笑:如果我走了,你会怎么办呢?会来找我吗?
好些话其实是不能说的,好些俗气的可笑又封建的行为大抵也是不能做的,比如分梨。最好不好分,谁知道什么时候真的就分了?
最后反过来还要怪罪一颗好好的水灵灵的梨子。
前头那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她渐渐有点想不起来,只是知道那话已经成了可笑,那人没走,她却走了。
对面忽然爆出一阵呱呱咯咯的声音,乱叫的童音,像哭也像笑。
她把脸转过去,胖嘟嘟的大白婴儿在妈妈鼓囊囊的怀里乱抓乱叫,仿佛能够察觉到她的视线,对过眼来,是一双黑白分明富有童真的大眼睛。
真可爱啊,她想,真的很可爱。
1.善缘
漂泊的旅途走了起码半个月,之前的火车是往福建去的,并不直达,中间要转站。一车皮乌拉拉的人跟虱子似的往外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