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子,他慢慢地坐了回去,手里还捏着已经倾倒一空的墨水瓶,什么都不做,就是盯着这只瓶子看。
初始还以为是身体上生了什么毛病,这阵子太忙所以超负荷了?
半刻中过去,痛意早就消弭得一干二净,仿佛是个错觉,桌面上的钟还在发出格格格的走动声,有人敲门进来汇报工作。
这一天以某种迟缓的凝固给走过去,等他进了自家大铁门,远远的看见大厅里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团,步伐轻快地蹬上石梯,摘了帽子交给早已在门口张望的桂芳。桂芳今日脸色格外好,红成了大苹果,耀眼到少峯无法忽略,瞅到桌上随意摊开的报纸和茶水杯,沙发背上挂着的羊绒披肩,也许小艾刚从这里走开,怎能知道这些已经从白日维持到现在。心里一片柔柔安宁,于是抽空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桂芳忸怩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犹犹豫豫地却又非说不可:“安先生,我要结婚了!”
“哦?”少峯长点一下头,早已窥伺端倪,扫过她的肚皮,笑着点头:“那恭喜你,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得为你预备一点礼物。”
“那、那倒不用!”桂芳喜笑颜开:“小姐已经帮我包揽了,她说会给我准备一份嫁妆。”
少峯心想这一定是珺艾会做的事:“那挺好,她人呢?”
桂芳有些羞臊和不好意思:“哦,她说知道一家专门制作家具的厂家,非要亲自跑一趟,说说我的肚子额,反正要抓紧时间。”
少峯的安宁还在维持假象,脸上还是温煦迷人的微笑,却是不太认同:“那也太急了,她一个人去的?是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桂芳心里惴惴的,下午小姐打电话叫她出去,问了她这么些事情,人也走得匆忙,她只顾高兴去了,这些哪里来得及问?
“太鲁莽了,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形?”
“小姐说明天会打电话回来。”
虽然有些责怪,但是知道她是那个性格,珺艾喜气洋洋兴致勃勃的娇笑脸已经映入眼帘,他也不想太过破坏这份兴致。
第二天在局里接到电话,桂芳开心地说小姐看中了好几款,看是拿不定主意,还要再看两家,就在隔壁县城里,火车的话回来也就小半天功夫。
第三天说是还要看其他的什么。应该次日就回来了。
隔日果然有一批家具运了过来,只是没有那个人影。
94.中部大结局
实际上在消失的第二天,也就是预备踏上临县去采买家具的火车时,珺艾被人抓到投到了阴暗潮湿的监狱里,宪兵大队专门用来刑讯的乱党分子的地下监狱。
有人太过迫不及待。
虽然陆克寒已经让雅雯闭嘴,且冷森森地威胁过她,但她一向是过于骄傲和自负的,很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能力。在她的角度,温珺艾已经犯下滔天不可饶恕的大罪,放浪淫贱残骸手足死不足惜,整个的就是一份索命害人的贱货,大哥是被情感蒙蔽了,根本没办法理智的处理问题。再放着温珺艾不管?她要害他到什么时候?
温珺艾在她们内部的名单上,已经是可疑份子。要怎么处理,如何处理,操作空间巨大。
雅雯很满意自己处事的利落和机智,方方面面的安排,秘密通报日方珺艾的嫌疑,本来就是恐怖的白色氛围,宪兵大队怎么可能放过珺艾,当然是立刻搜查把人拎回牢房。
日方有自己单独的私狱,且只是日日缉拿中的一个小插曲,消息跟警察署这边并不共通,在她看来是万无一失。
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乱党嫌疑犯,进去就是完了,抗不了两天。
万无一失也有算有遗漏,上帝偶尔就是喜欢开开玩笑,好的时候变坏,坏的时候也有生机,反正不会让人全心全意的满足,全看他的心情。
宫本真未官升一级提前回了苏南,他在重庆的确有功,缴获处决了一批掩人耳目的地下乱党,顺着线索查回苏南。其实他可以不用回来,在重庆的机会更多,苏南嘛就是一根食之无味的狗骨头。可以啃,但是啃下来也没太大价值。不过是他在体系内过于找人恨,有人假借查案之名把他踢回来。回来面对的第一份名单里,这么巧,偏偏让他看到一位旧相识的名字。
他觉得很有意思,手指咚咚地在名字上面敲,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跟这些事搭边的人竟然誊在刑讯待处决的白纸上,难道是他看走了眼?打电话叫副官进来,前后询问一通,更加有意思,施施然地摆驾抵达脚下的牢房。
乱糟糟的稻草里蜷着一具乱糟糟的躯体,的确是糟了些罪,不过部门这些人大都听闻了他要回来的风声,知道这位狡猾手辣还能忍的长官有那么点个人偏好——不喜欢看到手下用强奸的方式来对待女犯人,所以这一批进来的女人,算是撞了狗屎大运。
宫本挥挥手指,副官鞠躬立刻打开牢门。
一步踏进去,宫本半蹲下来,仔仔细细地觑了珺艾一遍,衣服被鞭子抽开了花,血水已经凝固成黑色。
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