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死了好多人,她没死,半个身子探出汽车,巨大的石雕柱子横在上面,离汽车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她也没死。
视线再往前,破碎的台阶前躺着一具尸体,看那姿势,绝对不是一个活人能做出来的,所以他肯定死了。看衣服,应该就是她的司机。这时她终于想起小顺,她张开嘴大喊小顺,然而喉咙里冒烟似的,声音不比蚊子大。
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脚腕,凄厉可怜的少年声音:“大姐姐,我....我在这里。”
珺艾钻了回去,不得不钻,外面的轰炸还在进行,小顺半个身子从副驾驶上扭到后面,额头上有血水留下来,她吓了一跳:“你、你不会死吧?”
小顺抹一把脸:“没事,就是脚夹住了。姐姐你帮帮我,汽油流了好多出来,快要起火了。”
珺艾第一个动作是把皮箱扔到窗外,这里装着她半个身家,想着店铺不知道怎么样,可能皮箱要瞬间荣升为大半个身家。皮箱滚到墙角,她爬出来绕去副驾驶,小顺也是个相当顽强的小子,在她一通胡乱的拉拽下,拖着半条被铁片刺穿的小腿逃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去捡了皮箱开始逃命,他们刚刚钻进旁边的巷口,身后掀开一股热浪,掀得两人同时往前扑去。
珺艾回头看了一眼,汽车爆炸了。
小顺受了伤也不影响他的机灵,嘴里念着往这走往那走,到处都是浓烟密布和哭丧的声音,珺艾根本看不清路,手掌紧紧地拖着小顺的,把他当做指路明灯当做救命稻草,小顺忽然反拽着她跨过一道炸碎的院墙,道那里有个地窖。
地窖口上的石头被炸歪了,旁边露出一道大豁口,几乎是滚到窄口大肚的洞内。
两人在漆黑里摸到一起,互相抱的紧紧地,珺艾紧张地问皮箱呢,小顺说就在我屁股旁边呢。
不知过了多久,珺艾愈发地不舒服,Jing神越来越薄弱,很想睡觉。小顺拍她的脸,道姐姐你还醒着吗,不要睡了,飞机好像走了。
小顺是疼得睡不着,估摸是到五六点,再一晃天彻底黑了,滘口那边射进清亮的月光来。他试着去拽珺艾,珺艾平躺在地上,眼皮子阵阵地往下垂:“我好困。”
她不觉得自己快死了,理智上清醒的知道自己大概是受了震荡,只是需要休息。
小顺急得不得了,快哭出来,可是他又搬不动这么一个大人,最后一咬牙道:“大姐姐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人来。”
珺艾说你快去吧,我躺一会儿。
小顺趔趄地爬出了洞口,外面黑透了天,但周遭不是那么黑,远处还有房子在烧,月光也很亮,救护车地鸣笛声远远地,也不在这一块儿。他很庆幸自己没什么大事,跟腿伤比起来,身体其他的一切都算运转正常。他想到了自己的娘,不知道娘怎么样,内心祷告着他妈有幸躲过这一截。然而跟远处的妈比起来,他更担心在地窖里随时要睡过去的大姐姐,她救了他一命,她那么好,还没成家找到依靠,不该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死在谁都不知道的角落里。以前听人说过,有人在轰炸后明面上没受什么伤,可是真要发作起来,谁也救不了。
心里不由涌上撕裂的绝望来,他想找个人搭把手,把大姐姐从那里弄出来,万一洞口塌陷了怎么办,脑子里全是这些想想就可怖的画面,他叫了起来,叫救命啊,谁来帮我一把。然而附近似乎没有活口,大家要么死了要么跑光了,脚下被石头绊了一下,他摔了下去,咬着压摸墙坐起来,呜呜呜地哭出来。
忽而一束光射到他的脸上,晃来晃去的,是手电筒。
那人穿着警察制服,问你是谁,小顺立刻报出自己的名字,这人不听他讲话,立刻扭头就跑,不一会儿又有人踏着碎石过来。
小顺一见他的脸,嚎啕大哭起来,少峯任他抱住自己的大腿,面上的表情谁也看不真切。
似熬着一口气,一直熬着憋着,见了小顺哭丧似的嚎啕,心脏和情绪已经跌到谷底。
少峯慢慢地蹲下来,塞给小顺一张手帕,冷静得不像人:“擦擦,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像什么。”
小顺胡乱一擦,赶紧将紧要地说出来:“峯哥,你快去啊!”
少峯仔细地问了一遍前后,让人背着小顺,让他带路。及至到了洞口,少峯亲自下去一趟,一刻钟后上来,作出匪夷所思的安排。
不一会儿,有位医生过来,跟着少峯下去一趟,留下药箱交代几句,屁股着火似的赶着回医院。
小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峯拍拍他的脑袋,叫他先走,后面的他来安排。接着男人跳进地窖,旁边有人帮忙着拿石头斜盖到口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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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春风细雨
她睡了漫长的一觉,前半段死沉死沉,后半段就不太舒服了,迷迷糊糊地认为自己不是睡在床上,下面膈的慌,想动又不能动,像是被人绑住了手脚,一时间怎么招都是难受得要死。片刻后,呼吸急促起来,那种恶心的感觉阵阵的往上冲,当她捂住胸口弹起来时,有人柔柔地拖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