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挡住她的去路,珺艾走得急,几十米的距离已经是双颊泛红,锦帛旗袍下的胸脯激烈地起伏,那双眼睛在云彩下愈发成了正宗的琥珀,晶莹剔透,透着光泽和外强中干。那双唇也是微微开合着,努力地吸收空气。
等她喘匀了,少峯立在她身前,朝前半步,将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吃饭了吗?”
珺艾冷淡负气地扭头,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吃过了。”
“吃的什么?”
“牛排!沙拉!红酒!”
“在哪里吃的?”
他的声音温温的,春日破冰的第一股暖流似的,低而暖,区别于夏日令人抓狂的燥热。
珺艾把手一指:“喏!就是那里!”
她越说越生气,快要跺脚,眼睛狠狠地瞪起来,腮帮子也鼓了鼓,然而再难听的话也是说不出来。指望他听得懂潜台词,她不想见他,知难而退吧!
少峯一手插进西装裤里,视线凝在她身上:“一个小时前,你喝了一杯咖啡,多加了几块糖,甜的自己都喝不下去。”
珺艾嘴巴一张,透着傻气:“你跟踪我!”
“倒没有,”少峯自在地掏出香烟包,捏出一根夹在耳朵上,朝她笑:“凑巧在那里做事,拿报纸拦着,所以你没看见我。”
珺艾没话说了,脑仁突突地跳,紧张得拽起拳头,他看到她跟男人相亲了?他看了多久?是不是连她在马路边失意徘徊也觑得一清二楚?他会不会嘲笑她,离开了他,她也不见得多快乐。这在自尊上是一种损伤,她想说她是快乐的....又不好说,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
珺艾吊着耳朵听,就听他徐徐地释放秘密似的说:“看起来还是那么幼稚。”
她不干了,举起拳头砸过去,被少峯一抓一个准。
他握住了她的拳头,顺势将人抓过去:“好了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吃饭。”
珺艾上了他的汽车,迷迷糊糊地,不久后到了河边一家私宅做的饭馆里。透过月亮门,能看到河边绿荫的长柳枝,柳枝在晚风下吹拂着,当一桌丰盛的好饭菜上来时,她后知后觉地察觉自己上当了——受了男人的激将法。
少峯要了一壶冰镇的甜糯米酒,给她倒上,珺艾一口一杯,接连喝了三杯。到了第四杯,少峯就拦住了:“这酒后劲大,你少喝点。”
珺艾眼巴巴地扫了他一眼,少峯心中微动,将酒壶还给她,意思是随便你开心。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一桌子大菜,她专门捡着脸下的那盘地瓜叶,叶子炒的油光水亮,看起来很有扮相,吃在嘴里也是不错,调味调得刚刚好。
少峯夹来小块的炖鸡rou,包着小块的骨头。珺艾吃rou有点挑,只爱吃带骨头的,这种嫩些滋味些。拿嘴巴牙齿轻哚两下,骨头分离,rou质软而浓,她慢嚼着吞下去。
嘴巴还在动着呢,又有鸡翅尖睡到了盘子上,再有一碗喷香的老鸭汤。
珺艾抬起,拿着筷子不动:“你也吃啊,不用老是照顾我,这么客气。”
她故意用上了客气,拉开两人的关系。少峯不为所动,稳妥地笑着,脾气好得不得了的模样。
珺艾还是看他,像看待一位新接触的朋友,越看越新,时看时美。在外头见识了好多人,见的人越多,才知道他这样的越可贵。可贵不在于他的智慧,他的忍让,而在于他的智慧和忍让都是针对她的。这令她惭愧。
少峯没吃多少,基本上在盯着珺艾吃,半个小时后,筷子调羹都正式搁浅了,他们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喝酒。
珺艾不免敬了他一杯,说什么呢,谢谢这两年的照顾?过分矫情,不说也罢。
少峯接了这杯酒,一饮而尽。
结完账,他带着她在河边青石板的游步道上散步,手里捏着点燃的香烟,视线侧过来:“还记恨我?”
50.也是自负
他说的是周怀南那件事。
因为这件事,他暴露了自己恶劣的那一面。求情没用,他一定要这么办,把人整得半生不死才行。
少峯并不后悔,就算要后悔,也是后悔自己早该在她身上用些手段。他总是在等,不就是因为打心底仍旧是过于自负?
珺艾没有立刻回答,几段柳枝不时地从她头发上拂过去,发丝被弄乱了些,再遇上低矮树梢时,少峯便跟她换了位置,她靠外带点。
河畔边光线不算很暗,两面的铺子都打着灯光和灯笼,火红橘黄地,盛开似的铺到水波震动的水面上。
她品着他说话的口吻,人嘛,只会越来越世故,不会越来越天真。太天真了不好,不谙社会生存之道,不懂对方顾忌什么,不知对方又不顾忌什么,最后只会是自己吃苦头。她还能破罐子破摔多久?还能一味的幻想多久?她不年轻了,人家这个年岁结婚地结婚生孩子的生孩子,她还没有。她也不往这个方向去想,太多东西挡着前路。
少峯跟这有关系吗,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