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之一,再多的钱也解决不了。
很多人困其一生,始终活在金钱的荒岛。
钱满足不了钟连海的贪欲,钱买不来牧鸿舟的爱,钱也救不回方知祝的生命。
凌晨三点,方知祝最后一次醒来。
世界上或许真的存在心灵感应这件事,几乎同时,躺在旁边病床上的钟意也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转头,对上方知祝涣散浑浊的瞳孔。
她呆了半秒,身体自发地做出反应,掀被下床穿鞋,披着衣服去摁铃。
方知祝轻轻摇了摇头,枯萎的手指向上弯曲一点,示意她过去,两人单独说说话。
“别再瘦了。”方知祝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钟意点头,说她一定好好吃饭。
这段时间她的胃口几乎为零,有时候两天不进食都不会有感觉,但是她一直在一天三顿地吃,努力吃多一点。
她只剩一个人了,不可以轻易生病。
“托运芽芽之前倒是不用给它吃太多,到时候在箱子里给它放一个咬咬球,在旁边放点音乐,它喜欢听儿歌。”
方知祝顿了顿,声音放轻:“你一个人走?”
“......嗯。”钟意点头。
有些话不必挑破,方知祝努力勾起一个安慰的笑:“都会过去的。”
“好。”
钟意给他看很多照片。她以前去过的国家,未来要去的城市,在S市生活的Jing彩瞬间。她把她二十四年的人生轨迹梳理一遍,向方知祝上交最后一份作业。
爱情这道命题她是必然不及格的。牧鸿舟的照片时不时地夹杂在相册里,每出现一张,钟意就莫名心虚一点,莫名难受一点。
方知祝始终淡淡的笑。他今晚Jing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好,陪钟意看了几百张照片还没有困。
照片里的男生高大帅气,就是看着有些冷,可能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型的?
方知祝见她翻阅那些照片时眼里分明还有未曾熄灭的爱意,以钟意的性格,闹到要分手的程度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转圜余地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那些陈年旧事,眼皮细微地跳了一下,“你们分手,是因为他?”
“没有,分手不是他的问题。”钟意当即摇头,轻叹一声,把最令人难堪的秘密和盘托出。
是她对牧鸿舟一见钟情。当初的她不可一世,凭着优越的外表和家世,再加上一点点勉强能够称之为缘分的运气,不管不顾地把牧鸿舟绑进了她的世界。
但是她错了,她才是被绑架的那一个,在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她连心跳都献了出去。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牧鸿舟一样,凭着只言片语就能让她失眠一整夜了。
牧鸿舟伤害了她,但是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客观地讲,这三年内他所做的远超过了协议的内容。
她遇见他最好的年华,他又高又帅,成绩好得可怕,是随手一个三分的篮球队长,受很多女生喜欢,但他从不利用这种优势,没有虚荣心,很真实地只对她一个人好。
他容忍她所有的公主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睡觉时把她圈在怀里,醒来为她叠衣服,跑前跑后照顾她生病,看电影时偏袒她的口味,吃掉她递过来的每一份食物。
这样一个人,这样好的一个人。
他只是不爱她而已。
钟意甚至有时会窃喜他对她这样好,所谓的包养协议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哪部丧心病狂的法律会承认这种奇葩的人身交易啊?
但是牧鸿舟就认认真真地签了字,那个聪明绝顶的天才一朝掉进Yin沟里,在她这条贼船上傻乎乎地待了三年。若不是她硬着心肠把人一脚踹下去,估计再过个八年十年的,那家伙还在。
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年可以耗了。
爱情不是知足常乐,而是欲壑难填。
方知祝的目光仿佛越过钟意在看另一个人。
钟连海不是坠机事件的肇事者,但他导致方碧薇死亡的根源。方碧薇的洁癖容不下婚内出轨的污点,可她又爱他爱得要死。
天知道当年看见女儿带着一穷二白的小子回来时,方知祝的心里有多么震惊。
方知祝本打算将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但是他终归不放心。
钟意的美貌不输她的母亲,性格也继承了十成十,热烈得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爱起一个人来毫无理智可言。
太辛苦了。
方知祝没有权力为她做决定,但他有必要让她知道天光下也会有Yin影,以人为鉴,不要活得太辛苦。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明亮,两颊慢慢浮起红晕,苍白的嘴唇有了血色。
这是回光返照。
“不要难过,不要太累。保持新鲜感,爱自己。”这是方知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钟意一瞬不眨地看着他,他伸手在钟意的手背上拍了拍,用口型说着,好好的。
方知祝脸颊的红润飞快地散去,像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