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时光飞逝,一晃一个月也就过去。
朝廷兵部已放了告文。
徐县衙门里,这日黄昏,相熟的门子也来告过陈尚武,还好着脸恭维了一番,只说他这次去,必是榜首夺魁的。
陈尚武有来有往,客套谦让了一番,请在家里吃了杯酒,把人送走了。
昨日起,就开始想着收拾他跟乖宝的东西,准备两兄弟始终在一处,上京考这个武状元多难不重要,乖宝得跟着他。
陈乖宝背对着床边站着的哥哥坐在板凳儿上,手在桌上摆弄着他那些小玩具,回头看见他哥打包袱,一手都不伸,苦恼地想着门口笼子里的鸡:“哥哥,俺们要走了,那鸡咋办啊?”
他这两个月,已把说话做人学会了,都是陈尚武教的,口音神情如出一辙。
他已不像个傻子,机灵的很,眼里褪去懵懂,就总透着一股子聪明劲儿,隔壁狗儿见面老爱揪他头发,他记恨起来,都能把三岁的狗儿忽悠瘸了。
陈尚武回头,故意笑道:“卖给别人呗,卖给徐婆,叫狗儿吃去。”
陈乖宝就不高兴了,手里捉着玩的小木马咣咣敲着桌面,狐狸似的眼形,水汪汪的圆珠玉嵌在里头,显得他柔弱又妩媚,但眼神却拧巴着狠:“他敢吃!吃了,俺……俺就把他吃了!”
“唉呦你成什么了,凶得你。”陈尚武也不逗他了,无奈笑道:“放心,一会儿就杀了给你吃,最后在这屋里吃顿晚饭,总得叫那鸡落到你肚子里不是?”
他过去呼噜呼噜他弟头,陈乖宝就笑了,把他哥腰搂着:“哥好,哥最好了。”他其实只想着老母鸡的rou味儿流口水。
“尚武,尚武嗳!”正说话呢,徐婆在院外搭声儿,佝着背,提着一壶自己酿的荔枝酒,拉着嘬指头的狗儿来了。
她是早说过,陈尚武要走,她前一天必要来送的,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也许在京城奔着前程了,真成了那握印腰玉的大官儿,也就不想回这小渔村了,男人嘛,总是心气儿大的。
邻里邻居的,她儿子儿媳在县上大户人家家里做卖身工,总是逢年过节主家才放,叫回来团圆,平日她这老婆子拉扯着小孙子,什么出力气的活,都是陈尚武来帮她做,从来不要她啥,见了她也都是笑脸,心热的很,她认陈尚武的情呢,就当是自己亲儿子了,说要走,晚上就提着酒来家里给做顿饭送送。
这会儿进了门把酒放下,笑说:“老婆子来了,给你们兄弟俩做顿好饭吃,你们明儿早上没出阳趟着露水就得往县上赶,还得去雇马车,晚上吃饱些也有力气。”
徐婆年轻时,是给专做酒席的娘子,手艺可好得很呢,陈尚武看她真当回事儿来了,心里也暖和,拍拍黏糊着他搂腰的弟弟,跟徐婆爽朗笑说:“这可好!俺们乖宝正闹着要吃门口那只老母鸡呢,可把他机灵的不行了,生怕他娘的走了糟蹋了,到不了肚里。”
说得徐婆哈哈笑,对乖宝道:“糟蹋不了糟蹋不了,这会子就杀了给你吃。”
把流着鼻涕嘬指头的狗儿托付给了陈尚武,挽着袖子就往出走,道:“叫两小的玩儿,俺这会儿就去弄鱼弄rou去,要做得好,手续可繁呢,费时间,这会儿俺便去弄。”
陈尚武怕徐婆老,手脚不好没力气,把狗儿托付给乖宝,也往出走,跟前头挽袖子的徐婆说:“徐婆,俺来杀鸡!”
走到门外险才想起来,把那两个闹腾鬼放一块儿了!回头嘱咐看着狗儿笑得眼睛滴溜溜放光的乖宝:“别欺负狗儿啊乖宝,可不敢再骗他喝墨水了!听见没!”
陈乖宝瞬间乖巧,拉着狗儿脏乎乎的小手,双脚并拢坐在板凳儿上,笑得甜甜地点头:“嗯嗯!”
陈尚武也一笑,放心杀鸡去了。
听院儿里老母鸡惨叫了一阵儿没声儿了,陈尚武干着活儿跟徐婆聊上了,陈乖宝才把抹着鼻涕怯生生望他的狗儿拉到身前叫站好,笑嘻嘻问:“揪俺头发啊,你咋不揪了?”
他把拳头扬起,做势要打,脸板起来,吓吓唬唬的架势:“捶死你个狗东西!”
他不仅学陈尚武说话,他还学陈尚武骂人。
狗儿看见他扬起拳头,知道他nai又出去了,胖乎乎脏兮兮的小脸上,鼻涕更往下流,嘴一张大,吓得“哇”一声就哭。
这傻子现在可太吓人了!
陈乖宝一把上去捂住,往屋外看了一眼,凶道:“不许哭!再哭……再哭,俺就吃了你!”
想了想,道:“就跟吃老母鸡似的,把你一口一口吃了,俺可吃小孩呢!”
他做狐狸时,那些小兔子小老鼠出洞,都不用看见他,听见他喉咙里的声儿就吓死了,都怕他吃自己,所以陈乖宝就爱拿吃人吓唬狗儿。
百试百灵,狗儿把嘴闭上了。
鼻涕糊了他一手,眼泪巴叉地把他看着,一抽一抽地不敢出声儿。
陈乖宝神气了,把手松开,手上的鼻涕嫌弃地抹到狗儿身上,又威胁道:“一会儿饭做好了,你不许跟俺抢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