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她心情很低落。
谁生病不低落呢?井与齐一边转着笔,一边头也不抬地盯着检查结果。
等等。
井与齐突然抬头看着Chloe,你去找个抑郁量表给她做。
然后我去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DAf(多巴胺转运蛋白)的问题。
为什么做这个?
Dementia with Lewy bodies(路易氏体失语症)
这个病过于稀有,算是和阿尔兹海默症同等级别的疑难杂症了,而且极易和帕金森混淆,在检查多巴胺转运蛋白技术之前,误诊率居高不下,也有很多患者因此耽误治疗,从而丧命。
至于为什么丧命,因为它四十多种并发症中,有一个名叫抑郁症。
井与齐戴着眼镜,穿着实验袍就往外面冲,如果她的猜想正确,她就领先了实验室里绝大多数的人,包括那些高年级的竞争对手。她现在要穿过长长的走廊,那是连接两栋大楼的走廊。对面的实验室电话常年打不通,为了避免浪费时间,她决定自己亲自跑过去。
只不过在她刚跑出实验室的时候,单菁晗就看见她了。
单菁晗是来看望自己恩师的,当年她本科毕业研究生到美国念书的时候,可以说是如坐针毡。她吃不好饭,语言跟不上,做事情心不在焉,而且高昂的研究生学费也让她吐一口老血。
但是这个实验室里躺着的老太太,在那个时候,每周末邀请单菁晗去自己家里吃饭,一个劲夸赞单菁晗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就连帮她改论文的时候,都要让她坐在办公室里把自己新买的橙子吃完了才能走。而老太太的头发早已成了脆弱的银丝,就像她的生命,走到最末梢还颤抖着发出呜咽。不是说是帕金森吗?怎么又扯到了抑郁症?这完全脱离了单菁晗的专业领域。
她好久没看见老太太了,她从来没看见过一个人可以憔悴成那个模样,整个人像是泡在药坛子,皮肤上的每一个褶皱,都在宣告死期将至。发病的时候一定更痛苦。
但单菁晗也从来没看见过,眼睛里有光的井与齐。井与齐在这个时刻变成了知识渊博的神经科学侦探,老太太是受害人,病症是她要寻找的罪犯。
井与齐认真到,和单菁晗擦肩而过也丝毫没有注意到。单菁晗心想,井与齐的妈妈在不知道井与齐出去卖的情形下,应该很为自己的女儿感到自豪吧?
她突然对这个睡过两次的学生,半个陌生人,萌生出一种感激和骄傲。井与齐的眼睛是浑浊的,在酒吧昏暗的灯光,还是在性爱的狂热氛围里,她的眼睛上有一层雾,单菁晗是看不见里面有没有发光的东西的。但是在实验室穿着白大褂,透过透明玻璃观察仪器的井与齐,也正在被单菁晗透过透明玻璃观察,那层眼睛上的雾突然散了,只剩下闪闪发光的东西。
是啊,井与齐做生物研究当然赚不了那么多了,而且还这么辛苦,但是如果井与齐丝毫不用考虑经济来源的话,她会不会有天成为获得诺贝尔奖的生物学家呢?毕竟她是那么聪明。
单菁晗在原地发愣好久,直到听到一阵熟悉的、急促的脚步声,她赶紧背过身去,生怕被井与齐发现。
我们只需要等!我觉得我是对的!
学姐当然是对的啦!
单菁晗用余光看见那个华人面孔的女孩悄悄把脸凑到井与齐旁边,亲了她的脸颊一口。这感觉很冒犯,就像单菁晗如果养猫,那只猫一定是只能她一个人抱着撸,现在被别的人突然亲了一口,她不生气才怪。
不过井与齐也很不爽,反手就把Chloe推开:
别这样,别人会以为我是弯的。
笑死,井与齐就差把我是同性恋写在脸上了,她不会在美国还没出柜吧?
咳咳
井与齐抬头,看见单菁晗站在门口,她心脏狂跳。不会吧?难道是来找我要回钱的吗?她不会要在这里也揭发我在外面卖吧?不要吧老天爷!
小鱼,过来。
井与齐乖乖游了过去,她诧异单菁晗为什么是这副耀武扬威的模样。
你来这干嘛井与齐压低声音。
你别误会,我来看我的老师。
你的老师?性爱老师还是?
小混蛋,你在这说什么!单菁晗低头捏了一下井与齐的脸,我说的是里面躺着的老人家,是我在美国读书时候遇到的老师。
哦哦她现在在休息,刚刚做完很多检查,一会儿还有一个检查,结果出来了,大概可以帮上忙。
不是帕金森吗?
我觉得帕金森可能是误诊,所以药才没有用。
嗯
你听不懂?
我听得懂。单菁晗笑了笑,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以后就别
井与齐立马捂住了单菁晗的嘴,别!别说了!你别忘了你昨天才买了我的服务。
井与齐想了想,又说:
单老师,你先回去吧,你在这,不太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