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夜屋里太凉,魏慎在学堂呆了只一二个时辰便觉喉间发痒,不住低咳起来。
他久病成医,心内不想多声张,哪想得卫袭注意到,见他咳得愈发厉害,忆起经年前他咳血的事,先生还正上着课便按捺不住地大声嚷起来,直像魏慎要撒手人寰了似的。
魏慎被他弄得好不尴尬,暗自踢他,终却被先生请去静室歇着。
学堂里要遣人去魏家告说,忙被魏慎阻下,只说他自让身边小厮去便是了。
他哪里真打算同家里说一声的,昨夜他歇在魏潇处,今日要就病了,姨娘怕是又要指着他同魏潇身边人来罚了,今后想再去魏潇那头也不知要多难。
可他一人躺在静室里又着实无趣。
身边人见他只静静躺着,毫无吩咐的,不由焦急起来:“少爷,我叫人去同夫人说一声罢……”
“不要!你也不许偷偷去同姨娘讲!”
小李是伴他读书的人,不怕他骂,只怕在府里挨罚,到底比他年长几岁,便哄劝道:“身子不舒服,终也要看看大夫的,这般瞒又能瞒多久?”
魏慎不高兴地皱眉:“不要同姨娘讲!你……你去叫我哥来?”
现下已近午时,魏津应忙完诸事了的。他下午按理讲要去城郊训练场上督管,魏潇也在那头,说不定他能跟着魏津一起去找魏潇呢!
魏津上午被一众杂事弄得焦头烂额,过来时实是带了不满的。他见着魏慎怏怏躺在榻上的模样,即便暗压了情绪,一张口语气仍是有些不好:“又是如何弄的?”
魏慎见他来,早下地穿了鞋,抑着喉间痒意,小声说:“有些咳嗽罢了,许是昨晚着凉了。”
又连声道:“我睡了会儿,已经不怎咳了!”
魏津打量了他神色,没再多言,只让人备了礼去同他先生告说一声便将人带去医馆了。
路上到底怕日头晒得他头晕,便给他雇了顶轿子,甚合魏慎心意。
魏慎一出了学堂便心情大好,不住掀开帘子,欲同前头的魏津搭话。
“哥,你晒不晒呀?”
“不晒。”
魏慎有事要求他,又见他面上不似喜悦,说话便小心起来:“咳、咳……哥,你用过午膳了吗?”
“没有。”
“……那你用过膳,要去训练场那头吗?我,我也想去。”魏慎几度欲言又止,终鼓足了勇气问他。
那训练场实是卫、魏两家盘下的草场,专供两家族里子弟同家丁学习骑射之术。里头有专人打理,食宿俱全。春夏之际,绿草茵茵,就连魏慎都能被引得去多练上几日骑射。
“我去,你不去。”魏津应得干脆,骑着马,头都未回。将他带去了,又要看顾他,不知要多出多少麻烦事。
“为什么!”魏慎一下不满起来,又觉出自己语气太过激烈,忙小声补说:“为什么?我听话的……”
“你待会儿便回家罢。”
“我、我不想回家!姨娘知道要骂……要担心的,我不想姨娘担心。”魏慎嘴上说得可怜,眉眼都耷拉下来,“我去到那头就只在屋里呆着,哪儿也不去!真的,待会儿方大夫开了药,我去到那头便吃!哥你不用管我的!我还有小李他们跟着呢。”
魏津瞧他两眼泛红,也不知是真是假,轻“啧”一声,皱眉说:“先看了大夫再言其它。”
魏慎连连点头,说:“嗯!我都听你的。”
那方大夫自魏慎出生起便给他看病,魏慎对着他是再熟悉不过,老实交代了病因病情,连自己要吃什么药,吃几日的药都估出来了,免了这老先生的许多啰嗦与责骂,倒把在一旁几欲插嘴的魏津给惊得愣神了。
这么一恍神,竟真便将人一同带去了训练场上。他并不很放心,又实在没空看着他,便只着人盯着他吃饭吃药,督他老实在屋里歇着。
魏慎见他走远,便借口说要消食,凭着记忆寻去了魏潇上武课之处。
给魏潇授课的老师都是女子,她近日在学着使剑,同师傅正过招,剑锋所指处,忽地却窜了个魏慎出来,即使两人相隔尚远,这却仍惊得她迅速收了招式,心内后怕,大怒:“魏慎!”
“姐姐……”魏慎嘴里还含着止咳的梨膏糖,说话时便有些含糊,又不明她怎如此生气,踌躇着没敢过去。
“离得这般远,无事的。”魏潇她师傅吴映笑道,又认得魏慎,便招呼他过来,“怎么有闲情到这儿来了?”
“我同学堂告了假。”魏慎低声说,犹豫着走向魏潇,“姐姐,我来找你。”
魏潇抿着唇,敛了神色,说:“今日不是要上学吗?”
魏慎吞吐着道了原委,见魏潇脸色愈发不好,怕她自责,忙道:“原是我自己贪凉的。我让小李拿了好多梨膏糖,每咳起来我就吃一颗,现下都不怎咳了。”
魏潇定定瞧了他会儿,缓声叫他在这头先坐着歇会儿。
魏慎心满意足地在一旁瞧她使剑,只觉她如何动作都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