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去,外头天儿便彻底昏黑下来,热气渐消,蝉鸣切切。
魏道迟忽地来了消息说今晚要宿在卫扬兮处,魏慎听了,好不烦躁。
他现如今还是同姨娘在一处院子住,偶遇着魏道迟在卫扬兮这处留宿,难免便要受些教训。
因着魏潇院儿里清静,姨娘又乐意见他们姐弟在一处彼此伴着,他躲去魏潇那儿歇着便是常有的。
乘卫扬兮安排完卫袭回家,魏慎便巴巴凑上了她跟前道:“姨娘,我屋里熏了一日的艾,好难闻的,我今日去姐姐那头睡好不好?”
卫扬兮一愣,多有顾虑,心里却又想着说魏道迟过来,有魏慎在,他们也不甚方便。
“你同姐姐说了没有?”
“说了说了,她答应了的。”魏慎忙忙接话。
卫扬兮犹豫着答应下来,又有些放心不下,催了魏慎先在这里洗漱,自己亲领人替他去收拾了衣物用具。
忙了好一会儿,进得主屋里见魏潇正静静翻书等候,便坐过去同她道:“潇儿,你若不想,只同我说,他最会找些借口烦人的。”
“姨娘不必多想。”魏潇微微笑着,轻声应。
卫扬兮知她同魏慎要好,讲话也只同魏慎讲得多些,斟酌着道:“那今晚劳你做姐姐的多照看他些。他受不得凉,任他怎么求,你也别给他屋里放冰块儿睡觉,这是一个。”
“再有一个,他明日要上学,今晚不温书也罢,只别闹得太晚,不然明日又该起不来身了。”
魏潇一一颔首应下。
卫扬兮稍顿片刻,又续道:“他现在也大了,总不好再和你一间屋睡的,叫嬷嬷往西厢房那儿看一眼,今日应还收拾……”
“我洗完了,东西也收拾好了!”
魏慎兴冲冲跑了进来,一下断了卫扬兮的话。他双颊透红,衣裳都不端整,身子也没擦干,头发丝儿都还黏在脖上,显是刚出的浴室,赶着过来的。
“你急什么?把衣裳穿好了!”卫扬兮没好气道,“现下还早着,待会儿你去了姐姐那儿也要温书,记着明日要上学堂的。”
“知道了,知道了……”
他半是央求半是撒娇,卫扬兮见此便没再多说,同魏潇相视一眼,心想该避讳的魏潇应也知道,便挽着魏慎手臂送他们出了院子,叫人护他姊弟俩过去。魏慎一走,她也难得躲闲。
魏慎一路上都难掩兴奋,有种囚鸟出笼的自由感,走了一段路,身上闷得复起了汗也不觉苦热,同魏潇道自己带了牙牌和六博棋来,还有前几日买的话本,够玩上一晚了。
“我说你怎叫人提了这样多的东西。”魏潇盈盈笑着,“可姨娘不是叫你温书吗?”
魏慎脚步一滞,小声埋怨:“做什么要浪费时间看书。”
两人一面闲话一面进了魏潇院儿里,里头清净得很,只有先时卫盼兮留下的几株白玉兰,并些宜时花草。
主屋用作待客,魏潇住在东厢房,里头置有道碧纱橱,将一间屋隔作两间,魏慎今晚便宿在外间的床榻上。
他本以为自己要避嫌,应歇在西边,没想魏潇同他说那里久没收拾,住不得人了。他乐得离魏潇近些,便全未多想。
他瘫在榻上等魏潇洗漱,嫌房里热,却又不好在女孩子屋里只穿内衣,便勉强还着着里衣,将衣袖捋上肩膀,又将裤脚挽上了膝盖,四肢裸露出来,方觉舒服一些。
闻得房中隐约的粉香花香,他倒泛起困来,心内暗道魏潇洗漱好慢,她房里明明有好多嬷嬷丫鬟伺候的。
魏潇进了屋来,只觉这屋比她沐浴的隔间还闷热。她见魏慎裸露了四肢,额际脖间都覆了薄薄的一层汗,就这般竟也睡着了。
她想着弄些冰块儿凉一会儿应也无大碍,便退步出去叫自己身边的丫鬟代杏弄了两盘冰进来,里间外间各放了盘,又叫人拿了两把绢扇。
她坐在床榻边沿,给魏慎慢慢扇风,代杏见了,小声道:“小姐,让我来吧。”
魏潇只摇头,又示意她出去。
代杏别扭地站了会儿,不住想着嬷嬷刚叮嘱让她多瞧着点这两姐弟,免得二人一下玩闹得高兴了要有些不得体的触碰。
魏潇平日本就不耐嬷嬷们的管教,许多事都不让底下人经手的,代杏不敢不听她的,却又怕出了屋嬷嬷要抓她来教训。
“你还站着做什么?”魏潇见她还在,皱着眉,略有些不耐。
代杏两手绞在一起,忙低头出去了。
魏慎睡得不甚安稳,不住地去扯自己衣裳,双腿大剌剌张开来,小腿白细,毛发又不多,魏潇静静看了会儿,以指背轻轻触了下他腿肚子——凉凉的——又迅速收回手来。
仔细端详他面容,又忍不住碰了碰他面颊,仍是迅速收了手。
再往下瞧去,隐隐看见了他里衣内透出的些许红来,瞧着那轮廓,不知怎地,倒有些像小儿家穿的用来暖肚防踢被的兜肚。
魏慎这般大的人了竟还穿这玩意儿。她禁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