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慎正气闷,忽地就见前方有人迎了上来。
他身形修长,着了身银白的圆领袍衫,些许祥云点缀在上头,腰间系了玉带,笑容可掬,眉目清朗。
魏慎一下忘了收回视线,那人倒不避讳,笑盈盈同他相视,惊得他忙垂了眼去。
“劳老师亲自过来,学生惭愧。”
魏道迟领着魏慎二人行过礼,恭敬道:“做臣子的,哪儿有让殿下亲临的道理。”
“老师言重了。不知您脚上旧伤可好些了?我从扬州那头得了几剂药方,待会儿老师看看可用不可用。”陈Yin禾言语间皆是谦逊,又处处体贴。魏慎心想,他倒比自己做儿子的还尽心。
他两人一路寒暄一路进了屋内,魏道迟对这学生看着倒是真心喜爱,吃茶聊了好半会儿才似想起来意,提了前几日落水之事,先表了谢意,又朝一旁只埋头吃茶点的两位沉声示意:“在家里头还千恩万谢,怎到了殿下面前一句也不多说了?”
魏慎听他们打官腔正不耐着,颇有些不情愿地同卫袭一同起身,在家里被教了规矩,正要上前行礼作揖,陈Yin禾就含笑摆了手道:“那点子小事不算什么,老师真是同我生分了。”
又转朝他俩人说:“只今日是第一次正式见两位小兄弟,我备了些薄礼,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
他走上前,示意奴仆将两个锦盒递过来,亲自送到了魏慎同卫袭手上,笑道:“里头是兰轩阁的文房四宝,不喜欢便来找我换。”
卫袭始终惦念着路上见着的景象,面对这府中主人,心中惴惴,举止言行比起平时倒要小心了百倍。
陈Yin禾将东西递给魏慎时又像想起什么,吩咐身后小厮:“将前些时日打的长命锁也拿来。”
“听闻小弟身子不好?这锁本是制给我五弟的,你若不嫌,便给你了。”他声音柔柔。
魏慎并不想收他东西,况且谁还戴长命锁这般的小孩玩意?
于是只垂着眼小声道:“我家里也有……”
“没见识的,还不快谢过殿下!”魏道迟睨他一眼,断了他言语。
“……多谢殿下。”魏慎拧眉,胸内吊着口无处抒发的闷气。
眼见得下人递了个镀银的木盒子过来,陈Yin禾打开,魏慎正要去接,却不想身前人将长命锁拿出,往前了一步,竟是要亲自给他戴了。
魏慎见他微微倾身过来,又闻到他身上不知有股什么淡香,吓得忙往后退,“我自己来!”
“莫动。”他轻声道,动作却也快,话音刚落便将东西给人戴好了。
脖上一下受了银链的凉,魏慎颇有些不适,抚了抚脖间,又低头去看那锁。
这锁是银制的,花纹繁复,镌得极Jing巧,上头刻有“长命富贵”四字。
也无甚特别,同从前姨娘让他戴的明明差不了多少。魏慎只拿指尖点了点锁身,却恰恰好同陈Yin禾指腹相触。
陈Yin禾收回手,轻瞥过他,背过手去,只是一笑:“链子刚好。”
魏慎不住摩挲指尖,心中闷闷。魏道迟斥他无礼,替他再道了谢他也没个应答。
见状,魏道迟心内又气卫扬兮没将魏慎教导好,但到底自己也没对他抱多大期望,便只朝了陈Yin禾道:“他俩个年纪小,坐不住的,不若让他们先回了家去,免得再扰了殿下。”
他俩正求之不得,见陈Yin禾微笑点头,行过礼便忙不迭跑走了。
魏慎一出了这宅子,上了轿,便嫌恶地把那锁拿了下来,举手要扔,忙被卫袭拦了:“你不怕被砍头啊?好歹你也出了这巷再扔。”
“我姐姐怎么能嫁给他呢!”魏慎憋气了半日,最后却也只得将东西塞进了荷包里。
若那人只是个寻常百姓,救了他,那他当真是要千谢万谢的。可他同魏潇那桩婚事,是总让魏慎觉着不满的。长久以来,魏慎早在心内将那姓陈的面容妖魔化了,只道他是配不上魏潇万一的好的。
如今见了陈Yin禾的“真面目”,同他想象的无半分相像,倒让他因此气急着恼了。
“哎——”卫袭长叹口气。忆起魏潇面容,一瞬失神,又怅然道:“你瞧他身份长相,同表姐相配,倒也不差的。”
“你说你姐姐会喜欢他吗?”
“我怎么知道!”
两人一路闹回魏府,卫袭没回家,嚷嚷着要留下来吃晚饭。
魏道迟出门前就留了信说不回来用膳,魏津也在外头,卫扬兮想着家里就这俩小孩,再有个魏潇,便叫人去东街买了些平日里鲜少让他们吃的零嘴杂食,又让厨房从冰窖里凿几块冰做些去暑的茶饮来。
她方吩咐完事在屋里坐下,正要细细问魏慎俩个今日的见闻,卫袭就东瞟西瞟地问:“表姐呢?表姐怎么还没到?天都快暗了呢。”
魏慎瞧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天,皱眉踢了他一脚:“你少来!”
卫袭刚要同卫扬兮告说魏慎好没规矩,却不想就被卫扬兮狠狠掐了一把:“你要还存了那些心思,从今往后,你只别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