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落的酒瓶盖在桌上打了个滚,直到西理亞仰颈灌下去小半,兰因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瑟克维将军的伤?他现在怎么样了?
果然是你处理的伤口。西理亞似笑非笑,托你的福,他还活着不过,他恐怕不是在图托受的伤吧?
兰因嘴角微抽:如果你今晚是想来套我的话,可以请回了。
你终于了解我来的目的了。西理亞欣慰颔首,又将腿失礼地架在面前的案几上,可惜不能如你所愿。要是问不出什么,他也不想回家呢。是吧,赛恩?
赛恩嚎了一嗓子以示回应。
西理亞小姐,兰因身体反射性地一缩,你这是让我为难。
我确实在为难你。西理亞有点抱歉地摊手,可谁叫瑟克维将军的侍卫偏偏怕极了将军家的狼犬呢?
兰因虽并不怕狗,但她不得不怕牵在西理亞手中的狗。耳边又适时地传来西理亞温馨的提示:从你现在脚下的位置到房间大约需要二十五步,假如你正好想和赛恩比比看谁能先跑到,不妨一试。
赛恩打了个哈欠,露出尖利可怖的犬齿。她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将军确实是回城后受的伤,但我对此事也所知不多。
吞吞吐吐西理亞不耐烦地站起身,带着赛恩向她逼近,组织好语言,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别过来,兰因的腿直发软,她撑住一旁柜台,无助地闭了闭眼,将军回城之后,我随他连夜去王宫觐见蓝姆陛下,后来陛下让将军单独和他进入消音室,具体谈话我就不得而知了。密谈结束后我被要求回家待命,将军只身行动。中午我听见门口有动静便出去察看,发现是乔装后的将军,他当时已经负伤但不肯去医院,我只能尽量替他处理伤口,然后将他送回家中。
所以他这是因为君主受的伤?
西理亞作出的结论使兰因噎住,将军负伤确实应当和执行君主的密令有关,但这句话的口气却像极了想法单纯的孩子将父亲的受伤怪责到让他干活的陛下头上。
兰因谨慎道:不敢妄加推测。但将军这次行动的内容对任何人保密,包括我。因此受伤的具体原因我也无法得知。即便是这次受伤的事情,我也理应守口如瓶,还希望西理亞小姐
你有让我知道什么吗?西理亞眉头一扬,揶揄道,看起来好像还是去问蓝姆陛下更有效率啊。
我已经知无不言。但西理亞刨根问底的架势还是让兰因感到不安,西理亞小姐,这显然不是你我能干涉的事情。
多谢提醒。我也该带赛恩告辞了。
西理亞领着赛恩走到门边时,突然又想起什么,从风衣胸前的口袋里抽出两张照片对兰因晃了晃,用下巴示意左侧摆放的那台打印机:对了,你应该不会介意我拿走它们吧?除非照片上的这位只是碰巧和我父亲共用一张脸。
你!兰因看了眼光秃秃的打印机,先前洗好的照片不知何时出现在西理亞的手里,她捏紧指节,字字压抑,准确地说,瑟克维将军只是你的养父。
刻意加重的末尾两个音节试图暗示这份亲情的弱势,西理亞却笑得很开心:那你就更不该觊觎了。她将照片收回口袋,表情愉悦地同赛恩离开。
西理亞和赛恩的身影在视野里消失,大门重新闭合。
兰因瘫靠在沙发上,她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在桌面的屏幕上点按几下,彬彬有礼的客服腔调响起:您好,这里是默尔安保公司
不等对面说完,兰因怒吼:你们公司的安保系统该升级了!
蒙歇城的钟塔屹立于北区中心,在凌晨十二点恢弘地响起。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遇上一只体型威武的捷克狼犬更是敬而远之。
西理亞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看着手里的两张照片:偷拍的角度不错。
她又将照片举到赛恩面前:你看,爹地穿军装怎么会这么好看。
赛恩轻轻哼了两声,西理亞笑道:我忘了,你在军队里天天能看到。她拍拍赛恩的背,我们赛恩在战场上一定也很帅!
可是,我还是想你和爹地不用上战场啊。
赛恩,君主是不是很讨厌?他为什么总让爹地做危险的事情?
长长的雪地里埋下一人一犬的足印,又很快被新落的雪覆盖。
你去哪儿了?
甫一进屋,西理亞就看见风森正站在玄关处等着自己。
爹地,怎么没去休息?她未显慌乱,把赛恩拉到身前,喏。
赛恩的嘴里衔着一支花。
维奥莱特玫瑰,我去公园偷的。今天忘了对你说西理亞从赛恩口中把它拿起,递到风森眼前。
玫瑰红得灼眼,维奥莱特,唯一在冬天开放的玫瑰,花语是不谢的思念,不败的爱。
风森望见女孩眼里的笑意,透亮的一汪清潭,轻柔将自己的倒影包裹。
欢迎回家,瑟克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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