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新来的锦衣官儿可真大方啊,算算上次犒劳才过了几天啊?”另一个啧啧称奇。
一个军士果真掐指细算,“上次来正赶上初一发饷,五天?嘿嘿,这比边军的犒赏来得还勤呐!”
“就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是年年月月如此,他们这些上官吃什么去!”这位并不看好前景。
“管他以后呢,先吃到嘴里的肉才是真的,快快回营列队去,别把咱们给漏了!”这位是个实用主义。
与一众兴高采烈的军士不同,有人对此事颇存疑虑。
“又来犒劳了?”惠安伯张伟纳闷。
“是,还是没从公中支取,他自己贴补的。”福英忧心忡忡。
“既然没动账上银子,他乐得大方就随他去吧,那些丘八们吃得爽利,也能少些闹饷的麻烦事。”张伟正端详把玩着新淘换来的一件古董玉器,没心思操心别的。
“爵爷,就是没从账上走银子才事有蹊跷,千里做官只为财,那丁寿白担了一个神机营的管营号头,不想着捞钱,竟然自个儿往里倒贴,这不是失心疯了吗!”福英百思不解。
“他脑子本来就不正常,”张伟撇撇嘴,将玉器放下,扭身对福英道:“听保国公和马公公说,那丁南山为人四海豪爽,说白了就是穷大方,许是觉得才来神机营,想在下边军士中搏个好名声,哼,在那些丘八中名声好了有个鸟用,关键还得是上面……”
张伟将食指竖起,朝天上指了指,“咱们有保国公罩着,还有马公公在万岁爷面前说得上话,有什么可担心的,反正那银子丁南山也收了的,你还怕他反咬咱们不成!”
福英清楚自己这位上司,世代勋戚,从小锦衣玉食,年纪轻轻便被推出来独当一面,从没遭过社会毒打,想什么都比较单纯,说白了就是有点缺心眼,你说得再多他也当你杞人忧天,干脆不再废话,告辞退出。
“福将军,小人们已然准备好了,还是按照往常,各营将士五十人为一班,排队领取熟肉烧酒。”一个布衣汉子迎上去作揖笑道。
“程掌柜,京城里那么多生意不去打理,窝在这军营里和这群粗汉厮混,不嫌辱没了尊驾么?”福英阴阳怪气道。
“小人可当不起,主家吩咐,小人唯有尽心去做。”程澧欠身笑道。
“军营里这些粗坯脾气暴躁,嘴上也刁,若是吃出个什么不是来,可能要无端生事,程掌柜提前有个准备,别伤了自己。”福英唇角微微下垂,添了几分阴森。
“哎呦,多谢将爷提醒,这些厨子和酒肉都是从新开张的龙凤酒楼中调来,那买卖是丁家舅老爷开的,若是伤了店里的人,老爷怪罪下来,小的可承受不起啊。”程澧连连打躬拜谢。
福英脸色一变,干笑道:“丁大人考虑得真是周全啊。”
“主家毕竟替皇爷爷掌管着几万锦衣卫,马虎不得。”程澧堆笑道。
程澧身后一个持着算盘的青袍男子躬身一礼,“遵前次例,神机营将士每人一斤熟猪肉,一斤烧酒,还请将军将名册示下,也好按人头派放。”
“急个什么,神机营上万将士,想要逐一领取,可不是一天之内能派得完的。”福英冷哼道。
“将军说的是,那依将军的意思呢?”程澧笑问。
“先从五千下营的马军开始吧。”神机营中的五千下营俱是骑军,负责切近卫扈圣驾,也是明旨不得私役的禁军,先从他们开始旁的军卒也不敢说什么,福英安排完毕随即单骑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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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藏在胡同深处的小酒馆中,福英与两个穿着绸袍的男子争论不休。
“白让你们占便宜,还敢跟老子谈钱!”
“大人您别生气啊,咱们以往合作顺畅,该什么日子办什么事,事后分账,清楚明白,您这回突然变卦,我们弟兄张罗人手,总不能红口白牙地光凭两片嘴皮子吧!”一人耐心劝道。
“有个屁张罗的,吃不饱饭的穷鬼一抓一把,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有的是人去抢,别以为离了你们,老子就不成!”福英鼓着眼睛怒道。
“是啊,两条腿的人是好找,可大人您当初寻到我们兄弟,还不是因为我们找的人口风严实,绝不会给您老添事,何况……今日您这生意谈得急,怕也不那么好寻下家吧?”
福英拍座而起,“你他娘的想趁机坑老子?!”
“小人不敢,只是这买卖接不了,您另请高明吧。”那人并不示弱。
“你少说两句!”另一人对同伴厉声呵斥,随即换了一张笑脸宽慰福英,“将军息怒,非是我们弟兄拿乔,也不是有意躲懒,实在是有不得已的难处,以往我们兄弟只是做个中人,成三破二,挣些个辛苦钱,而今您突然变了规矩,就是我们弟兄念着往日交情不收分文,那些人处若是开了盘子,我们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啊!”
福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忽地一捶大腿,狠狠咒骂了一声:“他娘的丁寿!”
“你们这回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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