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她道:“璇儿。”
“璇儿乖。”顾衍嘴角绽了一丝笑。
虽然很浅、很淡,一闪而过,但是辛越看到了,满屋子人都看到了,霎时屋里空气凝成一团,辛越默默转头看向小胖娃娃离去的方向。
他方才往顾衍臂上那一坐,就是顾衍待他最和颜悦色的时候了,往后顾衍见了他,态度只可能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呈反比,最后可能会发展成为像对待辛扬一样,毫不留情地打磨这孩子。
果然,男人还是喜欢小棉袄,最窝心。
须臾,璇儿揣着顾伯伯送的礼物欢快地回了自己的位置,朝爹爹娘亲扬了扬,笑容一派天真得意。
耿思南和高聿其对视一眼,一个像在说“看老子闺女儿多能耐”,一个不服气“老子赶明儿也生一个”。
汪清宁自顾红了脸。
江嘉年意味深长地看门口。
顾衍意味深长地看辛越。
辛越——辛越干脆端起茶杯,躲了这满堂乱飙的视线。
大家都专注在用眼神交锋,厅中一时安静。
她侧头,正看到顾衍养的那只鹰在低空盘旋,忽而振翅,发出破空的啪啪声,瞬间俯冲而下,气势凶悍朝望荷台掠来。
辛越心神紧张又期待,手里八分满的茶水遽然一荡,洒了一小片在她的手背上,一块轻飘飘的帕子立即覆上去,“烫不烫?”
辛越还未答话。
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只鹰,只见两只冷漠锐利的鹰眼在半空同她对视一瞬,微微偏了方向,疾掠之下只余一道黑影,门口立时响起熟悉的声音。
“好你个鹰崽子!小爷喂了你那么多rou,还逮着小爷扑腾!”
“轻点轻点!刚置办的行头,抵你十顿rou呢!”
刹那间,辛越心里有些醍醐灌顶的了悟,终于明白为何凡是宴席,总会请一二乐师抚琴弹奏,或是安排些许歌舞助兴,原来助兴乃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能缓和突如其来的安静,她悟得太晚,空余悔恨。
幸好她和她不成器的哥哥还有那么点血脉相通,他中气十足的怒骂声像在一池静水里投入千珠百玉,噼里啪啦一通响。
众人都跟着抿嘴而笑,其中以武安侯高聿其的笑声尤为嚣张肆意。
“……”辛越转过头,失望地擦了擦手背,叹道,“可惜,你这鹰都快成家雀了。”
顾衍很中肯地说了一句:“吃人嘴短这个道理,鹰也不是不明白。”
辛越点头表示同意,顾衍养的这只鹰,一开始同辛扬甚是不对付,只要他走进定国侯府,必然要用尖喙利爪问候他一番,后来辛扬将江宁世家的腐蚀Jing神发挥到鹰身上,一日复一日地扔rou喂它,一人一鹰之间结下了不解良缘。
二人说话间,雕花木门后头就转进来了一道身影,辛越差点被那浑身珠光宝气闪了眼睛。
辛扬今日穿了一身甚是花哨的绛红色百蝶穿花箭袖,腰间配了一块甚是豪阔的翠佛手佩,头上戴着一顶甚是闪眼的镶红宝赤金冠,手臂微曲,平举起来,肘间站着一只傲慢的鹰。
从上到下,不像是即将出发下江宁的,倒像是已经挖完金山回来的。
辛越没眼看他得瑟的样子,扭头瞥见顾衍面不改色,心中暗暗为顾衍的忍气功夫感到服气。
顾衍对辛扬的管教,说起来比他亲爹还多,当然,也比他亲爹更管用。
这么些年琢磨下来,辛越发现,顾衍待辛扬,大抵是抽一顿,再发落去干一场苦力活,最后再给点甜头,次次如此,老套但十分管用。
前两日辛扬还垂头丧气,今日就这副暴发户模样,她怀疑这二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辛扬已经到了尝甜头的那一步了。
高聿其挑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哟,收拾得倒快。”
辛扬脚步一顿,努嘴从口中发了个低哨,鹰翅疾如风,又扑扇着飞了出去。
他横扫了一遍屋子,最后坐在耿思南下首的单人桌案,有些不解地看向高聿其:“你怎么也在这儿?”
高聿其笑yinyin道:“今日顾侯夫人宴请的是我们两家,你一个不请自来的,倒是好意思问正经客人如何在这。”
辛扬嘀咕:“……早知顺路,出来时怎不知叫上我一起?”
辛越听得有些奇怪:“你如今又不当值,怎的和武安侯顺路?”
“这个……”辛扬面上显出些许尴尬,“都是公办,公办。”
辛越狐疑地看高聿其,再看看辛扬,最后还是找了个最靠谱的问:“怎么回事?他又闯什么祸了?”
顾衍捏着茶壶左右看,似是有些犹豫,闻言不甚在意地说:“小事。”
辛越拿过茶壶交给身后的红豆:“换一壶来。”这是方才胖娃娃在她这玩了一会,她命人上的蜜枣茶,他定是不喜欢。
又定定看着顾衍,重复问道:“落得要和武安侯同路,这是闯祸闯进京畿大牢里去了?”
“你哥哥说,他要下江南,缺点疏通关系的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