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烧烤摊上,庄亦麟告诉季屿自己曾是中国交响乐团的钢琴手,这事一直像个好奇因子缠在他身上,他觉得庄亦麟现在的一切,包括他白天钢琴晚上牛郎的职业方式,当中肯定另有其因。
季屿看得出来,庄亦麟是非常热爱钢琴的,因为每次他在弹琴时流露出的享受与餍足是装不出来的。忽而全身放松犹如在云中肆意徜徉,忽而凝神屏气仿佛进入一个逼仄的空间,一时美好,一时纠结……只有人琴合一,才会泯灭物我界限。
今天下午季屿一个在北京的同学给他回了个电话。
告诉他国交以前确实有一个叫庄亦麟的钢琴手,但只在团里待了不到三年就离开了,是自动离职。
季屿问这个同学知不知道离职的原因,对方说不太清楚,但听当年跟他一个团的同事说跟庄亦麟一同离职的还有一个人,叫萧起昀,国交小提琴手,跟庄亦麟关系非常亲密,到哪都形影不离,这俩人是一起进入乐团,也是一起离开的。
这个同学一提起萧起昀,忍不住又多八卦了几句。
原来这个萧起昀家世悍然,他父亲是国内着名小提琴家,母亲是声望兼具的美声女歌唱家,这人从小就耳濡目染,跟随父亲一起学习小提琴,据说年纪轻轻进入到国交,只花了不到一年便成为首席小提琴手,非常有天赋……
这个同学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季屿听进去的却寥寥无几,他在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俩人会同进同出呢,既然关系密切,就不会是巧合。
“他们很要好?”
“是,也是一起在伯克利的同学。”这个同学说。
季屿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自己在脑海中拟出一条关系链,像是洞悉出点儿什么信息。
“厉害啊老纪,真不愧是文化部的女婿,办事效率太高了,”季屿皑皑的笑着:“下次来S市找我,陪你通宵蹦迪。”
俩人寒暄了几句,挂断电话。
季屿点起根烟抽了几口,他觉得庄亦麟跟这个萧起昀的关系太微妙了。
如果这俩人谈恋爱,为什么这一年多来他就没见过有人进出庄亦麟的房间?并且庄亦麟的各种表现都看不出像是有男朋友——光他在呼浪当先生这点,如果有男朋友,是绝对不会容忍他从事这种服务行业的;如果不是恋人,那他俩种种并驾齐驱的轨迹,不可能都是巧合吧?
一系列的猜测让季屿忽明忽暗,他对庄亦麟的过去好奇心甚重。
季屿还是不放心贺澜,这段时间三五不时就会去金郁大楼的工地监察。
工人确实重新开槽和排线了,但施工方貌似对他很有意见,他一踏入施工现场,那拨人都懒得搭理他。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在返工前这群人见到他又是递烟又是递水,殷勤的不像话,现在却用一种康庄大道上冲出拦路虎的态度对他,非常忌恨。
季屿冷嗤的看着这群人泛泛而笑,这群人好像没搞明白谁才是他们老板。他们愈是拿翘,他愈要倍加严格的监理这个工程,休想在他眼皮子底下再玩套路。
今晚的呼浪格外热闹,因为是万圣节party,现在的年轻人敢玩爱玩,平日工作疲于奔命,积劳成怨,大家都急需一个提供放肆的场所释放压力,排解抑郁。
呼浪无疑就是最好的宣泄场所。加上今天过洋节,年轻人嗜玩的情绪早已蓄势待发,天色将黑,呼浪就开始沸腾了。
季屿下午回家,冲洗掉工地上的一身灰尘,在家小憩了一会儿,九点半才过来。还没走进酒吧,就被门口挂的鬼怪南瓜巫婆等装饰给别扭到了。他虽然是个年轻人,但对洋节向来不感冒,他觉得这就是一群人扎堆疯闹,忒没意思,如果不是庄亦麟约他,他是不会来凑这种热闹的。
走进酒吧,近乎晦暗的灯光让人难以辨识眼前的是什么物体,加之每个人都装扮成牛鬼蛇神,他连性别都难以分辨,茫然的在“人”海中寻找着跟庄亦麟类似的身影。
他视线范围内不是南瓜就是巫婆,不是木乃伊就是幽灵,反而他这个一身西装打扮的人成了这里的异类,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酒吧里的人好像很忙,又好像很闲,都像丧尸一样滑动着步伐在人海中穿梭移动,寻找狙击目标,偶尔遇上个对眼的人,互相合个影示好,然后扳肩搂脖一起去吃自助冷食。
季屿寻了十来分钟,还是没法识别这一拨乌烟瘴气的人墙里谁是庄亦麟,打算先叫杯酒。当他穿出混乱的人堆往吧台那边走的时候,右手从身后被捞起来,凉凉的触感及时传到掌心,都还没看见是谁,他小腹就跟应激反应似的抽抽了几下——看样子是中枢神经先判断出来者何人了。
他一回头,当下就被身后的庄亦麟惊艳到!
庄亦麟今天扮了个小丑,但不是传统意义的马戏团小丑,而是带着血腥气、又Yin翦又性感的小丑。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寡白发光,双眼画了浓重的烟熏黑眼圈,一滴血红的眼泪从眼眶不规则的流下,腥红到娇艳欲滴的嘴唇,下颚蹒跚着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全脸唯一略带调皮的地方,就是鼻尖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