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马夫大喊一声,下意识勒紧手中缰绳。
那乱草蛰伏的前方,竟有个十几丈深的陡坡,他们一行人只顾仓皇逃命,如今想要调转车头已经来不及。
马车被马匹拉着,直直朝着那陡坡奔去。
沈姣玉只听见一阵"咴儿——",马儿发出刺耳的嘶鸣,随即天旋地转,车内的摆设东倒西歪,砸向各处。
ru嬷被其中一酒壶砸到额角,抱住沈姣玉的手一松,整个人受马车下坠的惯性摔到了车璧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呜呼一阵哀鸣,便再没了声息。
沈姣玉伸手想去拉她,自己却在车中打了个滚儿,后脑撞在坚硬的木桌之上,也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几盏茶的时间。
沈姣玉脑袋很痛,嗡嗡作响。他被压在了马车底下,尤其是左腿,被碎木板卡地死死得,还没刚想动动脚,那里就传来一阵剧痛。
他看向旁边同样被压在车下的ru嬷,已是满脸的鲜血,瞧着瘆人得紧。
沈姣玉心中悲痛,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人已是不中用了。
泪水瞬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打shi了沈姣玉同样沾着血的睫毛。
他捂着嘴,害怕匪徒会追来,不敢放声大哭,只能小声地哽咽,呼唤着马夫的姓名,然而毫无回应。
沈姣玉只好自己咬着唇,一点一点把压在马车下的腿挪了出来,那绣着牡丹花的小靴子,也被留在了车下面。
他光着的左脚已经肿成了紫红色的小馒头,轻轻一碰便传来一阵刺痛。
沈姣玉从马车下面爬了出来,发现马匹死了,马夫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本想把ru嬷的尸体也搬出来好好安葬,耳边却听见了不远处粗旷的嬉笑声。
害怕是那群匪徒来杀人灭口,沈姣玉只好粗粗把ru嬷埋在了树下面,然后自己一瘸一拐地走进了更深处的森林里。
他扶着树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周围不知为何,竟升腾起了白色的雾气,像是蜘蛛编织的薄蛛网,弥漫在这边幽暗Yin冷的林子里。
沈姣玉心中惊惧不已,他身上的衣衫早就残破不堪,却像是为了追求心理安慰似的,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而身后,刀刃挥砍树枝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沈姣玉甚至听到一个男人Yin狠地笑声。
"那小娼妇,跑不了多远,呵。"
刀疤脸手里提着一个人头,半眯着眼看地上新鲜的脚印,眼里闪过冰冷的凶光,对跟着他身后的弟兄们说道。
沈姣玉正巧回头一看,即使隔着层层叠叠的灌木,他一眼也认出了那刀疤脸手上提着的,正是他们家马夫的头颅,眼睛还睁着,像是死不瞑目的样子。
"啊!"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被那群匪徒听见,举着刀就朝他的方向追了过来。
沈姣玉不顾腿脚的疼痛,发了疯地往林子里跑。
他跑的很累,身上很痛,饥寒交迫不算,遭受的惊吓恐惧让他整个人脑子懵懵的,一时间,什么想法都没了,只想着,一定要往前跑,跑出去,不能被 抓住。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本就娇养的身子骨再也承受不住,沈姣玉一个趔趄,被野草割地全都是血的脚掌一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脑袋狠狠磕到了树干上,沈姣玉捂着晕乎乎的头,一手的血。他试了几次,都无法从地上起身,最后自暴自弃,用衣袖擦着眼睛,呜呜哭了起来。
他想着,自己已经是跑不动了,被抓住横竖就是一死,还能早去地府见ru嬷梨花她们,但心中还是难过,无他,只是想起人生无常,今日的变故发生的太快,自己还没能见爹娘最后一面,就要被土匪杀死,不禁愈发悲痛,眼泪也像断线的水珠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而此时。
云雾深处,山林尽头。
一灰毛小兽正灵活地在草丛中飞窜,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捕似的。过一会儿,它警觉地抬头四顾,发现万籁无声,只零星几点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并无多余动静。
小兽这才放下心来,刚抬起爪子想要梳理梳理毛发,只听破空一道箭声,
"咻——"
灰毛小兽耳尖微抖,反应极快地往后一躲,就要再度奔逃。
谁知那箭矢像是预判到它接下来的行动轨迹一样,小兽还没刚窜到后方,只听"噗!"的一声,箭头没入了皮rou的声音是如此明显,力道之大直入心脏,将那小兽当即钉死在了地上,扑腾了几下没了生息。
一个少年握着弓箭,面色冷淡,从不远处的树后走了出来。
这少年身材高挑瘦削,穿着兽皮缝制地短打衣衫,露出了紧实的、小麦色的手臂。
他走路宛如幽魂,在杂草丛生的林中悄无声息,当他走到那死去的灰毛小兽身边时,正巧一阵清风吹来,拂过少年头顶立起的尖耳。
那对耳朵生的十分古怪,像是山野间Jing灵的耳朵,顶端